遗书蒙尘于世,“真相”已定,真相再无人感兴趣。
当时商会正为冯会长康复祝酒,在静安寺路的饭店。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吴祖清从冯会长的秘书那儿得知了高教授去世的消息。
他表现如常,满口恭维话,举杯一饮而尽。没一会儿像是醉了,他跌跌撞撞离席,挥开搀扶他的人们。背后起了哄笑声,他什么也听不见似的,闯入洗手间。
待到耳目消散了,他离开了饭店。没让司机瞧见,他走无甚光亮的小路,寻清净。
记得保释高教授那日,高教授半信半疑地与两位年轻人谈了一路。
讼师说:“留得青山在。”
高教授说:“后生,我比你们知道。”
吴祖清其实想说若令郎当真是□□卧底,你要讨什么公道?
最终没有问,他看出,高教授经过这些时日是有些猜疑的了。不说破,是还留个生的念想。
生生死死,见得多了。枪口下惊惧而无限渴望的眼神,或是笃定理想不灭的眼神。要他相信高教授的眼神是向死的?没可能。
说来并非少年郎了,却还这般意气。他怨自己是提出篡改供词的那个“恶人”。
但有可选谁又想做恶人?
不知不觉走回赫德路,红砖洋楼,二楼亮着灯。
吴祖清坐在楼底吸烟。
远远走来一道身影,他身体本能地有所戒备,精神却是松弛的。
“二哥。”那人在他面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