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号楼,墙上挂着书寓牌子,小厮坐在门里的椅子上昏昏入睡。
“多有打扰,红倌人沈先生可在此处?”
小厮掀开眼瞧了吴祖清半秒,一个打挺站起来,讲苏州话,“是沈先生的地方,你是?”
“鄙人姓吴,与沈先生有约。”
“原是吴老爷,小人眼拙,有些日子不见,竟没认出来!”小厮赔笑道,“吴老爷,里边请,里边请。”
书寓的客人无论年纪,一律称老爷。书寓的倌人也不在多,何况落寞后一楼只得几位。四下冷清,围绕着茉莉香片的气味。
吴祖清走上楼,一位老鸨相迎,“吴老爷,来得可晚,先生吃酒去了。”
“无妨,我在这里等。”吴祖清径自坐在阑干边的椅子上,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铁盒,取出一支烟。
老鸨划火柴为他引燃烟,笑说:“吴老爷这牌子的烟,我还没见过呢。”
“见笑了,我自己卷的。”吴祖清递给老鸨一支,“你请。”
老鸨道谢,细嗅烟卷,“吴老爷这烟叶子好。”
“是吗,这楼里香气浓郁,好不好能闻出来?”
老鸨点燃烟,吞云吐雾,“没错的,上好的烟叶子。”
吴祖清平常不大抽烟,这盒烟当然也不是他的。是先前在香港上船的时候,搬行李的脚夫塞给他的。脚夫买不起这么好的烟叶子,何况这种烟叶是特制的,闻起来有清淡的异香,非嗅觉敏锐的人察觉不到。
本来这支烟要给夏令配克大戏院门口的接头的人,没想到出了乱子。上面重新布局需要时间,没有受命也不能现身,在码头客宿等到早上,清洁工人在门外催促该续房费了,他才得到讯号,回赫德路的住处待命。
吴祖清吸着烟,忽然想起那张苍白寡淡的面孔。他特意到张记一趟,无非好奇。据司机说,所有女孩都吓坏了,只有她还那么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