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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无花也怜侬 也稚 1029 字 2022-10-05

“我当然是——”蒲郁说,“胡说的呀。”

学徒松了口气,也笑开了。

“日本人,可恨。汉奸,最可恨。”

听见这话,学徒蓦地顿住,嘴还微张着,他看见蒲郁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张记的贵客多是汪伪政府里的长官太太,譬如方才来电的吴太太,似乎同先生还很亲近。

蒲郁一下笑出声来,“那我‘张记’就是巴结汉奸的狗窝,外面的人都这样讲吧?”

学徒怔然道:“不是的……”

蒲郁仰头靠在沙发上,台灯的光在天花板上映出一滩光亮,周围愈来愈灰,到四周角落完全暗了,看不清浮雕。

静默中,她忽然说:“小廖,你有志向吗?”

“志向?”学徒慌张地在脑海里寻找措辞,“学成手艺,回老家开间铺头……算吗?”

“当然啊。”蒲郁过了片刻才答,“学有所成,开间小店,结婚生子,柴米油盐,寿终正寝,是多少人的愿景啊。”

尽管感受到先生不同寻常的状态,学徒觉得不该说下去了,可心底有强烈的情绪驱使他说下去,仿佛他不说,先生的话就停在这一刻了。他心下擂鼓,轻声说:“先生呢?”

“意气相期共生死。”[1]

“大约无法实现了。”蒲郁起身,慢慢走到窗边,挑开窗帘缝隙。除夕夜,路上的车辆少,声音尤为清晰,远远地就听见了。

轿车在楼下停泊,先是司机撑一把伞出来,请后座的人下车。隔壁洋人们的商店还亮着霓虹灯牌,细雨绯红,映在车顶,映在人随风而动的衣摆。

接着楼下门前的铃铛响了,学徒原想问“可是先生等的人来了”,自己也觉废话,说:“我去换一碟茶点来。”

“不碍事。”蒲郁转身,“劳烦你去趟摩西路三十七号,我订了餐,先前给忘了。”

“先生这样客气,哪里是劳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