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这么说着,依旧贼心不死:“可是师父,伺候陛下原是我们本分,有些事陛下不说,我们也要替陛下想着的。”

陈清穗自然明白其中的关窍,他在皇帝手下做了这么多年,此时皇帝心中想的是谁他怎会不知,何须几个青瓜秧多嘴多舌。

“交待你们的事都做完了,是吃饱了晚饭撑着了不是?滚回自己的地方去,你们不要活,我可还想着安享晚年。”陈清穗低喝道。

“师父!”

“够了!人已经死了,我既是有心又待如何?何况他与陛下之间本来就是一笔糊涂账。莫说我只是个奴才,就算我是……”话到此处,陈清穗生生将大逆不道的话咽回肚子里去:“……我也不知如何做。追封他一个皇后的谥号?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追封他一个皇帝的谥号?挪入皇陵?封他一个太祖?我是嫌我命长么?”

“师父!”其中一名小内侍压低了声线:“死人的尊荣是都做给外人看的,若陛下想要封,何须等我们开口,陛下自己便能作主。”

陈清穗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狐疑:“你的意思是?”

“师父,堵不如疏。”

皇帝李龙城年逾半百,在位数十年不曾懒政,与前朝相比,现下政治清明,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世人提起这位新皇多是赞许之声。许多当权者晚年沉迷仙道,炼丹修法以求长生,以至于荒废了政务。李龙城却是例外,于是关于他的美誉又加一等。世人往往不晓内情,唯有这些贴身伺候的内侍们才知道,皇帝这一颗心,除朝政外,一早便为一个死人占据了,多一分精力也匀不出来。

皇帝的心底埋着比长生更深切的愿望。

小内侍们的话着实让陈清穗动了心,随着年岁的增长,皇帝的思绪愈发浓重,早些年尚能自抑,现如今在桌案旁一坐便是一宿。只是陈清穗摸不清楚,皇帝对那人究竟是思念,还是生前事未尽的意难平。

他不敢轻举妄动,却也不能任凭皇帝意志消沉下去。

隔日,小内侍们便领了一个侍卫过来。

陈清穗打眼一瞅,当即愣住了,他将人上上下下打量数遍,喃喃道:“像……”

小内侍们笑得谄媚:“我们找的人,能有错么?”

这侍卫年岁不大,眉眼间青涩未褪,却独有一份未被打磨过的硬气在。他一贯不喜与内侍们厮混在一起,又见他们露出寓意不明的神情来,心中大概明白了七八分,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