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树贵家的房舍在虞家畈最西处,建在塘河边,房舍后是连绵的菜地。距离最近的人家也有十几丈路。四周空旷寂静,亦无烛火。一入夜,虞树贵家便像是被埋入了黑夜与平原苍渺的孤寂中。
天刚擦黑,云层又厚,虞树贵掀了掀眼皮子,就见河边柳树茂盛枝叶浓密,整个黑不隆咚的,像被幽深诡异的浓雾罩着,什么都瞧不清。
没来由的,他心里就有些发毛。
前几日叶掌柜家的媳妇就是从这里跳河的。塘河虽窄,水却深。叶家的人捞了三日才在下游把尸首捞上来。
他凑热闹去看了眼,那尸首鼓胀了一大圈,浑身皮肤发白起皱,嘴里爬着些水蛭,眼睛还凸楞着。活像是死不瞑目。
虞树贵打了个寒颤,暗骂自己胡思乱想。他起身,正要收拾碗筷拿到灶下去。堂屋外一阵风袭来,油灯上颤颤巍巍的烛火一下就灭了。
倏然间,周遭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虞树贵吓得头皮发麻,赶忙搁下碗筷要去把烛火点亮。
黑灯瞎火手忙脚乱的,刚点着,就听见外头有轻轻的脚步声靠近。
大约是太过紧张,虞树贵浑身肌肉紧绷,耳内除了那脚步声,便是胸腔内轰然作响的心跳声。
脚步声一下,一下,每一步都踩在他的神经上。
很快的,脚步声到了屋外。
虞树贵屏住了呼吸,就着微弱的烛火看过去。
门口立着一人,身躯伛偻,形容枯槁。面容隐在蓬乱的发下,在烛火晃悠的光亮中显得诡异而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