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她与河间郡王很少见面,她已经有了嫔妃的名位,不敢像刚开始那样无所顾忌,哪怕这是皇帝的儿子,但实际上在大内就是个不受待见的外男,圣上心思敏锐,应该十分在意这一桩事的。
“每过些日子朕便要见一见他,”圣上见云滢面露疑惑,便知她在想些什么,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到底是朕定下来的储君之选,难不成只由皇后一人教导吗?”
圣上作为天子,幼年的时候也不能不在功课上勤勉,先帝与太后在课业上更是抓得紧,哪怕皇帝不喜欢他,但既然已经中意他为未来储君,总也不能把人随便散养,那山陵崩后,天下得乱成什么样子?
“那我不耽误郎君的大事了,”云滢想从他手中取过唇笔,催促他出去:“描眉取乐原是风流闲事,岂能因为我一个而叫郡王等在外面?”
“宜则,吩咐介仁在侧殿等候,让膳房送些点心过去,说朕与云娘子稍后便到。”圣上不以为然,又替她细细晕染:“他在皇后那里也是不自在,左右让他休息片刻,再来见朕与阿滢。”
他满是温柔地注视着这张由自己描绘的画卷,她比芙蓉更要雅致美丽,“朕都答应阿滢了当然要做到,在朕看来,这个时候没有比给你描妆更要紧的事了。”
“官家的儿子,我常见他做什么?”云滢被他瞧得闭上眼睛,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您说的轻巧,在外头候着官家召见,那是一件多难熬的事情,哪有人说在天子近前放松的,软刀子磨人,还不如给人个痛快为好。”
哪有等着皇帝召见的时候不心焦,还能稳得下心情喝茶吃糕点的?
“朕瞧你每次见朕的时候便吃得香、也不心急,盘算了朕膳房内库多少东西去。”圣上给她描眉的手很稳,轻易勾勒出两道浅浅的蛾眉,“闺房取乐,阿滢却总是将心分在别人的身上,这便该罚。”
江宜则在外间站着听天子与云娘子说笑,心下却对圣上所言有不赞成之处,每次圣上召云充仪到福宁殿都会挑一个相对清闲的时候直接宣进来,哪里要她坐在侧殿等过。
不用等候便能见君的人当然不怕,那些圣上不在意的人,圣上又怎么会去有兴致体贴这些?
他刚要走,却被云滢叫住。
“都知慢行,”云滢知道若是没人吩咐,奴婢们只会依例给河间郡王进些糕点,觉得有些不妥,“上次有镣子从外面茶楼里买了好些软酪酥酪,不知道膳房学会了没有,还有前些日子进的透花糍与酥山冰酪,择些给郡王尝尝,配着冲泡的团茶吃最好了。”
江宜则知道圣上在这些小事上从不会反驳云娘子的意见,因此便应承了下来。
如今到了夏日,贵人们也懒待饮食,圣上有时候见云滢用膳甚少,就像是逗哄孩子一样许给她很多好吃的,只要她好好用膳,这些新奇的吃食就每日都会供到会宁殿去。
“阿滢对他倒好,”圣上手中动作不慢,只是给女子梳一个宫中发髻还是难为他了:“这些平日朕哄你的东西,竟肯舍得与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