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夫人知道是她理解错了意思,从侍女手中接过茶,亲手递给云滢,请云滢将人都吩咐出去:“娘子宽心,贵人久失上意,她知道分寸,什么也不会说的。”
云滢根本不曾问过文氏要说些什么,但她却着急先一步说出来了,韩国夫人总不至于心急口快到这种程度,既是试探,也是示好。
韩国夫人见云滢不接那盏茶,也不急着放下去,而是一直端在手中:“妾知道娘子在宫中有官家恩宠,但正是如此,外朝也有好些人诋毁您,觉得您无依无靠,便肆意散播流言。”
“若是您在外头能有亲眷,膝下又有皇嗣,想来也不至于太被动。”
即便手中的茶没有人去接,她也笑得依旧大方,“妾夫君孤身在蜀地,儿女又已成家,闲时除了陪娘子说话看书,无非是与几位大臣家中的夫人打双陆,又或者和人出去看一看铺子庄子,娘子若是不嫌弃,以后妾讲些市井的笑话给您,逗您笑一笑也好。”
韩国夫人用一只手维持着敬奉的姿势,另一只手到衣袖处拿出一张被折成四方的纸笺,垫在了茶盏下面一并奉上。
“贵人前些年得了一张助孕的方子,调养妇人身子最是得宜,妾堂兄前些年私下令人试过,确实得了个儿子。”
云滢不复方才的沉默,但也没有什么动作,“可我听说,文娘子这些时日还有小日子上的毛病。”
“官家长久不踏足内廷,贵人自知无用,便不再喝这苦药了。”韩国夫人知道云滢心中的顾虑:“不好的东西贵人也不敢呈给娘子的,万一官家知晓,文氏全族的前程岂不都要白白断送?”
她这个堂侄女因为在宫中一向不得宠,这药金贵,小日子上的毛病需要长期的精心呵护,一个贵人的份例也撑不起长年累月这样用药,圣上一连数月不踏足内廷,文贵人便也死了心,后来就放弃这条路,知道她同云滢要好,转而有了别的心思,连云娘子带刀入殿这样大的事都敢瞒下来。
“周相公费心了。”云滢倚坐在案几处,半侧过头来瞧她,静默半晌后方才接过已经不复白雾袅袅的茶盏:“既然夫人一片好意,我收着便是了。”
温热的茶汤正好入口,她啜饮了一口便搁下了,“今日我也乏了,夫人不妨回府去罢。”
……
太后的病症在冬日与春日严重,而到了夏日之后,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炎热,万物生机盎然,还是因为新开太医用的药好,身子反而松快些。
皇帝不欲将去往行宫的时间拖到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因此礼部也就拟定了四月十三圣驾携后妃朝臣,奉太后太妃出游,令汝州行宫接驾。
太妃容易发喘病,其实不太适合泡温泉,但是太后却不想将她留在宫中,因此也一道跟着去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