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见不到的那些宫人都被换了一遍,而伺候老娘娘的侍茶宫人也是战战兢兢,不敢再仗着素日的威风玩忽职守,更不敢在太后面前多说一句。
——毕竟夜里确实也是她们的不对,哪里敢叫老娘娘知道?
皇后对于清宁殿里面的事情一直知之甚少,她想着大约是夜里生凉,轮值的嫔妃倚桌而眠,清宁殿里的小宫人不知道变通,以为快入夏便不必拿毯子小被伺候,把云滢冻着了,便也没什么好说的,“既然如此,便换了周婕妤去服侍罢,叫云娘子歇着养病,省得圣上心疼。”
周婕妤如今仗着有公主,外加父亲立了功劳,渐渐对中宫也有些轻慢,她做了主位嫔妃不说,皇帝每月去看大公主的次数比来坤宁殿都多,虽然皇帝没兴致留宿,但她所能得到的恩宠也算是叫人羡慕了。
她看了许久的书,午睡又歇了一会儿,刚思忖着皇帝如今的怒气差不多都该散了,想派人到会宁殿去安抚问询,然而圣上身边的陈副都知却已经过来了。
内侍的身上一般都会有些熏香,避免主子们嗅到阉人的不雅体味,福宁殿的内侍算是宫中最有体面的了,跟着能染上些皇帝最近喜欢的香料。
皇帝喜好雅致,常常在内殿熏染风雅香料,香气幽微绵长,动人心怀,一如圣上般风姿清朗。
然而今日陈副都知的身上更多是一种她从没嗅到过的香气,很是古朴自然,还略带了一点寒酸。
“官家现在还在会宁殿么?”
皇后随口问了一句,她漫不经心地抚过初拟定的随驾名单,太后的病症不适合盛夏出游,而皇帝的意思是去温泉行宫避暑,大约想等太后稍好一点便拟旨定下的,这份名单早早定出来也好。
“回圣人的话,官家陪着云娘子用了膳歇息,现在还未起身,所以叫奴婢过来呈报事情。”陈副都知恭敬地将皇帝的意思转述了一遍:“官家的意思大致如此,剩下的全凭娘娘的安排。”
皇后面上不显露些什么,她论起来比圣上要清闲得多,官家往常这时辰已经在书房理政了,但今日却还在会宁殿中逗留。
“若是充仪的病情加重,就该叫太医去瞧一瞧,纵然陛下身体强健,也不该久久守候,误了官家批阅奏疏倒还是小事,万一有损圣体可怎么得了?”
皇后这话着实叫陈副都知有些为难,其实圣上早早就醒了,但是被云娘子睡梦中紧环着下不了榻,又不愿意扰了她的清梦,便吩咐内侍将今日送来的奏折搬到会宁殿书房里去看,想着等到奏疏送来的时候再行斟酌要不要唤醒她。
但这话当然不能说给皇后听,圣人就算再怎么样也还是一个女子,本来圣上的旨意就叫皇后有些不痛快,他说了非但不会减少皇后的担忧,反而是在火上浇油。
“圣人不必忧心,今日相公们上的奏疏少些,官家略看看也便交付外朝了。”陈副都知笑着解释道:“云娘子也只是身上有些酸疼发热,并不是要紧的症候,还请娘娘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