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内侍省知会过韩国夫人,云充仪夜里还要去守着太后,因此她每日未时三刻进宫,陪云滢看上一个时辰的书再出宫回府。
“官家原想着请夫人住在会宁殿中呆一阵子,省得日日进宫辛苦,但我怕夫人拘束,便说还是劳烦您日日进宫为好。”
云滢休息间歇的时候也会同韩国夫人周文氏海阔天空地聊上一阵,她含笑请韩国夫人尝尝会宁殿的点心与茶汤:“我想宫中规矩多,夫人住着也会觉得拘束。”
起初圣上确实有意叫人多陪陪她的意思,但是宫中嫔妃长年累月见不到自己的家人,几年能见到一次的都不多,韩国夫人虽然说是个外人,叫人想不到外戚那方面去,然而云滢想一想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宫中拘束太多,还不如放人还家,每日进宫来得自在些。
就是麻烦了这位周文氏,每日午间稍微打个盹,就得穿戴齐整往宫中来,辛苦太多了些。
皇帝起先也对韩国夫人不是十分放心,但碍于皇帝和臣妻不大能见面,因此偶尔议政的空档会派御前近侍借着赏赐东西的名义过来瞧一瞧两人,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与其说是瞧一瞧,倒不如说是给云滢立威,叫韩国夫人知道云充仪不能轻易得罪,心中不敢轻慢懈怠。
“多谢娘子体恤。”韩国夫人笑了笑,“妾在市野,常闻传言称官家对娘子甚是疼爱,想来应该是不假的。”
皇帝要给嫔妃选个女先生说起来是有些离奇古怪的,因此内侍省也是慎之又慎,怕选出来的人不合皇帝与妃子的意思,因此将目光放在了年轻世家妇的身上,但没想到韩国夫人却是自己疏通了门路找上来的。
她用袖子半掩了脸面,啜饮了一口茶汤,心下却自有思虑。
云充仪是皇帝身边得宠的娘子,但是她入宫之前也并没有想到会到这种程度,这倒是不白费她托人花了许多的银钱。
“夫人取笑,外头人乱传罢了。”对于一般人而言,内廷与外朝的消息是完全阻断的,云滢虽然得宠,但皇帝几乎不怎么同她谈起外朝的事情,所以对外面得知内宫事也很有些意外:“官家对待朝臣仁厚,或许是因为劳累夫人进宫,所以这几日才会派人送赏赐。”
“娘子未免太自谦了一些,”韩国夫人笑着道:“如今外朝有谁不知,官家内廷里最得宠的就是娘子,您才得名位几个月就接连擢升,前些时日官家还让礼部拟折子,说是要追封娘子的父亲为国公,谥号文愍,母亲为蔡国公太夫人,又追封娘子生父二品官,赠资政殿学士,赠娘子外祖父四品官,赐娘子外祖母诰命,汴京城都传遍了。”
云滢几乎要将茶呛在喉咙里,她勉强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尴尬一笑:“官家只是同我说起会追封,但我并不知道旧日都是什么例子,又不敢插手前朝的事情,所以听过也就算了。”
“况且是礼部拟的,想来应该是依照了前几位嫔妃的旧例,同官家又有什么关系?”
“娘子不必多心,妾也并非有意要探听,”
韩国夫人时时瞧着云充仪面上的神情,像是闺中密友交换隐私笑话一样,坦然自若道:“只因为之前拟折子的乃是孙府新受荫封提拔的郎君,他给娘子的父亲拟了一个郡公的爵位,追赠的是三品官,之后被官家不咸不淡地责备了几句,调到别处去了,换成妾的长子拟诏,因此才能知晓其中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