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容易生病,就容易会梦见以前的事情和人。”张太后说起生死的时候倒不算畏惧:“我听人说如果梦见死去的旧人开口说话,大概自己的大限也要到了。”
还没等到卫国长公主开口否认,太后自己又笑道:“不过我梦见她已经好多回了,可见这些道士说的全是虚妄之言。”
“娘娘!”卫国长公主平白觉得受到了内涵,不依地靠在她怀里:“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
“瞧瞧,到玉清观住了多少年,回宫还是这样孩子的心性。”
太后轻轻拍了她几下,看圣上目光含笑,忍不住嗔怪他道:“住在宫里的也一样,七郎有什么好笑她的,你能想出让她养延寿,也好不到哪里去。”
“明嫣有自己的乳母和宫人,原也用不到道长亲力亲为。”圣上稍稍敛起笑意:“等道长回了玉清观,将来给明嫣再寻一个养母就是了,也不是认真要出家。”
他并不是很想即刻说起延寿公主将来的事情,“儿子本来是今日在朝上听谏官说起一桩趣事想说与阿娘听,不曾想清宁殿里如此热闹,儿子一来反而扰了云美人侍奉您。”
谏官正百官得失,能在皇帝议政的时候说出逗趣的事情,这本身就是一种笑话。
后宫嫔妃不得私议朝政,云滢好不容易等到这等冠冕堂皇的理由,立刻从坐具上站起身来准备请辞。
但卫国长公主是受宠惯了的,觉得七哥既然愿意说,那应该也是她们能听的朝政,没在意太后面上微妙的变化,兴致勃勃地反驳道:“七哥说的好像平日不曾同嫔妃说话交谈一般,哪里就吓得着她了?”
她在后宫住了好几日,也知道眼下这位一枝独秀,官家私下不知道多疼她,现在两个人在太后面前竟然一句话也不说,正经得不得了。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圣上平静地望向太后,微微笑了一下:“是谏官捕风捉影,说有一对蜀地来的夫妇说自己是皇亲国戚,言称是朕的舅父舅母,阿娘说是不是可笑得很?”
宫人为皇帝等上的是新煮的团茶,给太后上的却是一盏热热的白水。
圣上的趣事似乎不怎么能逗人开怀,太后等那白水浅浅洇过指尖方莞尔一笑:“确实是无稽之谈,吾的亲族早都已经入京许久了,即便他所说为真,想来也是出了五服的人。”
卫国长公主也有些后悔方才的失言,太后当年只是一个蜀地逃荒来的美貌孤女,是因为生得容貌艳丽才被先帝强占养在外面的。
她真正的族人大多已经因为战乱或是年迈去世,剩下的族人也早早攀上了显贵门第,留在京中做官,这在后宫里面并不算什么秘密。
只是此乃太后逆鳞,能不提起,尽量不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