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她起身的动静被外面守着的人注意到了,云滢刚要弯腰去拾桌上的字帖,将它们归置到原本的地方,清脆的叩门声响起,吓得她心中一颤,险些连字帖都弄掉了。
叩门的声音很克制,轻轻三下后就再也没有响起,但云滢拿起字帖时才注意到,屋内固然多了很多东西,可是也少了些什么。
——比如,她临摹的那些字和佛经。
但云滢现在也顾不上这些,她轻轻咳嗽了一声,算是提醒了外面的人,这间屋子里不可能有女子梳妆用的铜镜供她整顿仪容,便将衣服整理平整,旋即上前开门。
一个身着紫色袍服的年轻内侍正候在门外,他见云滢醒来只是施了一礼,却像是不敢惊动人一般向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她到延晖阁的主殿。
延晖阁主殿存放着许多先帝的亲笔诏书和朱批御札,不是寻常宫人可以进去的,云滢见到门口守着的两位内侍穿的是软绸的紫衣,约莫是副都知的品阶,心愈发地沉了下去。她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慌乱,向两位内官福身行了一礼才进去。
因为有了贵人的踏足,这片藏书之地无形之中多了几分压迫感,即便那个至高无上的男子如今只是着了一身常服,负手立在窗旁的书案前,还是让云滢生出些怯意。
门口的两位副都知没有接过她手上这不合规制的披风,她行大礼的时候又不能叫官家的披风着地,模样不免有些滑稽。
圣上从书案前转过身来,大约也被她这副别扭的样子弄得莞尔,叫她站了起来,“不觉得冷么?”
人在入睡的时候似乎比平常更怕冷些,但云滢现在已经被吓得完全清醒,也不知道冷与不冷了。
“这是官家御用之物,奴不敢披在身上。”
云滢低下头去,心中满是忐忑,官家比那日在皇后殿中时更随和,可自己反而更怕他了。
或许是因为那日官家的怒意并不是冲着她来的,而今日她却是实打实地在陛下面前丢了脸。
不止是习字的时候偷懒,还因为那个装着佛经的匣子如今正摆在官家的桌案上。
她的字连太妃都瞧不下去,更不要说陛下了。
圣上轻声一笑,不置可否:“是充媛吩咐你来习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