薙芳怔愣地松开花枝,适才进桃林之时便察觉到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原来此处花海中竟充斥着自己的灵气。可是为什么呢?那棵竹子种下的花树,为什么会有自己的灵气留在其中?她分明不记得她来过这里的啊?
“薙芳?”身后传来熟悉声音,薙芳转头看去,那人仍旧一身繁复紫袍,神情错愕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薙芳点头回礼:“庭彦仙君。”
她神情平静冷淡,丝毫不像记起往昔诸事的模样。庭彦眼中光亮一黯,心头激动渐渐沉寂下去:“不知薙芳仙子此来所为何事?”
“本是为他人之事而来,不想意外发现这桃林中似乎藏着与我相关的秘密,不知庭彦仙君能否告知详情?我何时来过此地,又是何时与庭彦君有了那些叫人艳羡的故事?”虽心中仍存有疑问,可这桃林中的事实此刻就摆在她眼前,她纵是再如何不信这人之前所说,再如何怀疑仙界谣传,也不得不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听一听这人接下来所给出的解释。
“仙子当真想知道?”庭彦抬头,望进她一双平淡无波的墨黑眸子。
“总不能糊里糊涂地丢了这万年的记忆。”她抬手化出桌椅,好整以暇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唇角笑容淡淡,“还请庭彦仙君事无巨细地从头到尾细细讲来,薙芳旁的没有,耐性却是一等一的好。”
“仙子之前防我甚防凶兽,难道就不怕庭彦捏造事实,占了仙子便宜?”
“庭彦仙君此等仙姿便是美若胭霞都不敢企望,若是仙君有意,蘅天洞府倒不介意多出半个主人。”薙芳抬手一笑,“请吧。”
她姿态肆意,当真又是最初相见之时的不羁模样。庭彦紧了紧手指,她这样孤高骄傲的一个人,若是知晓自己曾经因他之过有过那样一段狼狈无助的过往,想必不会好受。可这万年过往,其中是非曲直,爱恨情仇,与其等她自己回忆起来再来恨他,倒不如此刻坦诚以告,无论最终走向是怒是恨,都是他早该承受的。
庭彦松开手指,坐到桌前:“我与仙子初遇并非南海寿宴,而是更早些的万花宴上。”
说是更早些却是有欠妥当,那是四万年前薙芳第一次走出洞府恰巧赶上的第一次仙界大会。她受不住那些打量目光,坐了不过片刻便卷云离去,不想彼时庭彦亦在席间。
“只是彼时自己籍籍无名,想来你并未留意。后来,东海凶兽作乱,搅得东海上下天翻地覆,众多仙君前去皆是受挫而归。我心想着,若能一举成名,今后见你之时便有底气上前同你说上一两句话了。于是偷拿了师父最珍贵的法器,擅自跑去了东海除妖。”
“听闻这一仗你打得极为漂亮,不仅除了凶兽,甚至还救下了东海的那位鲛人公主。”这些风流轶事她之前从那老龟口里听过。
“不,那一仗我打得极为凶险。我与凶兽大战三日,灵海几近枯竭,若非借着师父那法器之威给了它最后一击,想必就得殒身东海了。”
“可你仍旧如愿,一战成名。”薙芳轻笑一声,“底气有了,于是你来找我了?”
庭彦见她这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暗自叹息一声,摇头:“你一贯独来独往,甚少与人相交,三界来去,也多为寻求秘境,行踪飘忽不定。每次我都只能循着仙界众人的只言片语前去各个秘境,可永远都未能遇见你。渐渐的,我就不知道自己若当真见到了你又该说些什么了。明明只是为了去见你踏足那些秘境,却被仙界众人传出一个勤勉奋进的美名来。但其实,我只不过想见你一面罢了,哪怕只说上一句话也是好的。”
“哦?看来庭彦仙君对我还真是一片真心。”薙芳支颊看他,“这样三界上下寻我的仙君,似乎只你一人。彼时你若开口,你我或许早早结成仙侣也说不定。”
她笑眼弯弯,语调末尾带着撩人的上扬。
庭彦闭了闭眼,自嘲一笑:“以我彼时修为能否替你挡去一道雷劫都未可知,仙子又何必拿这些话来嘲弄庭彦。”
薙芳面上笑容渐敛:“看来仙君与我之间当真有段过去,否则这样隐秘的事你又是如何得知?却不知仙君彼时是如何答复我的,莫不是真的答应了?”
“诸位仙君铩羽而归无人知道其中缘由,即便今日,也未曾有一人泄露过任何信息。我曾经不懂为何即便优秀如他们,亦无一人能叫你动心。直到天山秘境之中,侥幸与你扮演幻境之中那对试图逃避天罚宿命的爱侣之时,我才明白,你开玩笑说出的那句分担天劫,一众仙君竟无一人敢应。”
薙芳缓缓握紧手指,闪烁眸光淬亮冰冷:“仙君何以认为我所说非真?纵是勇武如离火,谨慎似季狞,也从未有过一人怀疑我所说是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