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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鼎峰的门派禁地,摧折的树木绿草冒出新芽,万物复苏,一如往常似乎从没变过,天还是那样的湛蓝,亘古未变,只是多了两座大山般的石像。

皎皎坐在其中一个石像的肩膀上,两脚悬空荡啊荡,手持成年男子巴掌大的小酒坛,一下接一下地独酌。

她看着对面那个满脸愤怒不甘的石像,毫不掩饰地嘲笑道:“你看看你啊桓澜,百密终有一疏,现下要用这幅模样永存世间,真是丢脸呐。”她又饮了一口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外界的事情你不清楚,你只是神魂被永锢其中,现在只怕你后悔死了,自作自受了吧……”

一想到那桓澜的臭脸,就像听到最好笑的笑话,皎皎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连手中的酒洒了大半都没注意。

忽地,她的笑声渐渐停息,上扬的嘴角被苦笑代替,她抚摸着手下的坚硬,喃喃道:“夕月,你是不是也感受到我在你身边了?但是你却说不出话。”

山风吹面,视野被什么模糊,伸手触之,已是冰凉一片,“我把九重天完全放权给千鹤了,我到底是没能还他一个徒弟,还将那个烂摊子扔给他,所幸他终于长大了,越来越像他有担当的父王。”

一滴又一滴泪坠入酒坛中,与酒液混在一起,“至于天寻,我没舍得将他关押在思过崖受风吹日晒雷劈之苦,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这段孽缘还需要我来解开,况且他并没有入魔。我将他的记忆清零,送回银狼族,他嘴上不说可心里一直渴望的就是亲情和家人的陪伴。”

“还有那个银灯,她就是当初见你一面,被迫不及待修炼成人形的小仙吧?此事我后来听闻了。她居然妄想和你一起奔赴黄泉,做梦!没有我的允许,我不同意!”

她好像真的醉了,看见湖泊倒映夕月的石像脸上竟有暖暖的怜惜之色。可似乎又没有醉,能毫不含糊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得清清楚楚,仿佛在交代后事。

“桓澜倾尽全力的上古石化咒,我真的找不到方法解开,你永远都要在石像做的棺材里……或许千年、万年以后,等力量削弱,你就能回来了。可我该怎么去度过千万年没有你的光阴……”

她晃了晃手里的酒坛,一口饮尽剩下的酒液,烈酒入喉,辣得人无比清醒,“你苦等我三千年,我却连独自渡过光阴的勇气都没有……”

她随手将酒坛放好,“夕月,我来陪你了。”随后,纵身跃下百丈。

轻盈的身体如飞鸟,穿透云层,在坠落中深深地将夕月的模样记入脑海深处,身影渐渐虚淡,一缕风吹过,烟消云散。

她,最终选择历劫,去度过没有他的漫长岁月。

时光能治愈一切伤痛,数百年后晏国不复存在,修真界也成了古话传说,南鼎峰下的村民将山村发展到了南鼎峰上。

南鼎峰有两座人形石像,一个村女爬上其中一座石像,她从小在山野间长大,上树掏鸟蛋自然不在话下。爬到不能再攀爬的高度后,也仅仅是在石像的膝盖,她将那些肆意生长的藤蔓杂草一一清理掉。

一清理就是一整天,日暮西山,她落地,双手合掌,仰望高大的仙人石像,祈祷家人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