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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走到跟前。

这一方地昏暗又隐蔽,就算前头的光线再五光十色,也照不进来。隐约能划过那黑貂大氅的绵密绒毛,留下的也尽是肃杀之色。

“胭脂,叫人。”原先眉目里还带着焦急不耐的红姐此刻笑靥如花,但站的时候却很笔直,不同于其他老板贵客周旋时那样妖媚。

这一排站了足有十二个军哥,里头男人身后还站着一个副官。

副官姓李,叫李守野。他是豫北军校毕业的正经军官出身的兵士,如今在归属北京政府军队——镇守东北的部军。而现下南下,亦是代表着,他投效的这位将军,已经将马鞭扬向了南方,撕开了一口。

他今天站在金玉满堂里,本不起一点波澜的眼眸,却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微微波动。

无他。这个女人,长得太过分了。

那水滴领的旗袍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曼妙身姿。凹得凹,饱满得更是丰裕,这样纤秾合度的线条,不是毛笔画出来带水的痕迹而是西洋碳描出来的艳。

女人微微低着头,唇角天生带笑般,不浓不淡,不引人讨厌。她双手在腰腹偏右下一合,微微弯了腿折了腰,声音比唱歌时还有柔几分:“胭脂向将军问好。”

黑色帽檐下的男人没说话。只不过食指在礼棍的金属盖头上点了两下。

红姐感觉心里揣了只兔子,砰砰地跳个不停。她舔舔唇,小声翼翼道:“胭脂是新晋的歌女,还没破三呢。爷可要留着?”

爷可要留着?

金玉满堂在湘京开了十三年,南湖第一销金窟这名头也顶了十三年。她自从接手金玉满堂以来,这句话只问过三个人。

一个是前朝贝勒亲王,封地就在湘京。

一个是北京政府林委恕的亲弟弟,现任北京财政司司长。

最后一个。

便是眼前的男人。

他不是亲王血脉,也不是某位政党领头人士的亲眷。可他手里有着近八十万的部下,镇守整个东北,而现在挥兵南下。湘京,已经落入他手。

他没有动兵,这位曾‘煞名’传满整个国家的军痞,兵不血刃地将湘京这块肥肉吞进了肚子,无声无息,让湘京守军换了姓。

并且,他就是金玉满堂的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