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遇下意识朝光源望去,她忍着剧痛抬眼看去,生怕黑暗里车里的人错过她的存在。
然而车辆飞快行驶,除了溅起一片水渍,半点停留的趋势也没有。
林遇呆呆地站在路边,放下下意识挡水的手臂,视线就着还未走远的光影看向自己的长裙摆,大片大片的深色的污迹粘在上面。
像是宣纸上的废墨,像白帛上的污垢,像雪地里的泔水,又脏又臭,状似这一生都洗不干净。
而她只能这样无助地站着,直到所有人都发现她的狼狈不堪。
不知道哪里砸下来一个铁桶,随着滚动声响起,附近有人重重地咳嗽一声,不知道朝哪吐出了一口痰。
林遇单薄的身体下意识一抖,不知名的恐惧从后背爬上后颈,直抵心尖。
从北京到洛杉矶,从顶着日头到踩在城市废墟里,林遇突然就想起偶尔抱怨她不爱回家的父母,想起临来前还说要给她做蛋糕城堡的郑高甜,想到剧组拍戏还不忘提醒她去医院复查的周阮,想到自己原本计划好的所有惊喜和喜悦……
她鼻子一酸,心底压抑很久的委屈一下子汹涌而来。
伴着难捱的恐惧,林遇终于忍不住靠着花丛滑坐在地上,冰凉的泪水从眼角猝然滚落,大滴大滴地砸在被咬得通红的手背上。
身后的行李箱突然滑动,细微的声音在夜里格外突兀。
林遇噙住眼泪,想起白日里遇到的危险,心里顿时警铃大作。她耳朵蓦地竖起,果然就听到越来越多的脚步正在朝她靠近。
纯正的本地英语突然响起,男人的语速极快,语气里还带着吊儿郎当的笑意。
林遇没敢回头,直到她隐约听到他叫自己过去,突然感觉这声音有些耳熟,再回过头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手指上那把高调的手枪还在悬空转动。
原本靠近的脚步声全部没入黑暗,借着隐约的光线,林遇看清了他的样貌,正是白日里见到的那个病病歪歪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