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姐还会再嫁人吗?”
“那是一定的。”珍荣笑完,说:“你是认准拖累你姐姐!你姐姐管不了你那么多。让你娘想法子去!”墨君知道这是吓唬他,故意顶嘴说:“我姐姐连我也不管,还会管你?”
珍荣听了怔住,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浸上心头,说冷也不是、说怕也不像,只是惶惑中有些难受。“总归……不能不管吧?”她讷讷地说,“我们当丫鬟的命是早注定的,她到哪儿我去哪儿。”
“瑞香也是当丫鬟的,就没跟着我娘逃命。”
提起金舜英,珍荣冷哼一声,“换我是她的丫鬟,也巴不得早点儿分道扬镳。”
“不知道瑞香后来怎么样了。”墨君不再摆弄他的怀表,倒在枕头上,眼睛睁不开。“瑞香笨嘴拙舌的,从不跟我娘顶嘴。我挺想她。”
珍荣心想,自己和金姨娘近来是吵得太过头了,连墨君都看不过去。“睡吧。再大的麻烦,有大人们操心就够了,你只要别添乱,我们就谢天谢地。”她帮墨君掖住被子角,嘴里不住絮叨:“也不知道是谁教你拿刀子去戳人——是你舅舅吗?怎么能这样教!简直疯了!我告诉你——他爱怎么折腾,让他去找志同道合的人!拉壮丁也不能拉到你头上!要你去杀人,跟那些邪魔鬼怪的妙高山人有什么区别?从前世道再不好,也没有支派孩子们去杀人的事情。连几岁的小娃娃都练成杀手,十年、二十年以后还有什么世道!听见没有?”
墨君含糊地“嗯”一声,翻身睡着。珍荣听着苏家三口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反而愈发睡不着,起身去照应火炉,对着金红的火星发了一会儿呆,还是回到脚榻上躺着。
若说心事,其实也没什么,十几年来就琢磨着一桩谜案:砚君到底嫁入什么样的人家。砚君的归宿就是珍荣的归宿,苏家人人都视这为理所当然,珍荣对此也是毫无疑问。
砚君未出嫁时,珍荣盘算着有可能是汲月县的这家那家。砚君同连家攀了亲,珍荣又做好了在北方埋骨的准备。砚君退了婚,珍荣只有几天迷惘,随后觉得,陈家的大公子看起来还不错。很快,她几乎将集瑰堂当作未来归宿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