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集瑰堂并非陈家主要的营生,古董生意只是随便做一做。别的生意,每桩每件都可圈可点。陈大爷、陈二爷的胆识超群,早在多年之前就同楚狄赫人做买卖,眼下提起他们两位的名号,整个大新如雷贯耳。
“陈家只有这么一位公子。”曲安特意又强调了一遍。“陈二爷多年来只得两位千金,本来打算招两位好女婿,结果……不提了吧!日后陈家偌大的担子,都要落在景初少爷肩上了。”话里虽将陈家家业谦称为“担子”,但明白人都知道那是不可限量的巨产。
金舜英起先只是想打听陈景初的性格,好准备一番讨他欢心的说辞,没想到听见这么一大段。她不傻,听懂曲安的暗示,心想若然是真,陈家的金山银山日后可都要落在这位大公子手里,比连远巍不知强了几千几万倍。金舜英悄然心动,但仍有顾虑,笑嘻嘻地说:“大公子必定是眼界高超,没有一位名门闺秀能入他法眼。”
“倒也不是那么说。”曲安顿了顿,惋惜地说,“陈家那位公子,样貌气质无可挑剔,可惜一次意外,腿脚出了一点问题。”金舜英听是个瘸子,心头凉了一半,料砚君肯定看不上,也就不那么热衷于这个话题。曲安识趣地说起了别的。
砚君窘涩地听着,虽然了解他们的意图,可找不到恰当的机会转开话题。直到此时她终于如脱去紧箍咒,慢慢自在起来。绵儿一路上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笑,砚君不怪小孩子的慧黠,为了抵消那股顽皮的目光而攀谈起来:“我看你说话做事十分老练,真不像十二岁。”绵儿笑嘻嘻说:“这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从小跟大人们一起讨生活,没人把我当小孩子,当然也就不像。”砚君不禁问:“怎么讨生活?”这回绵儿抿嘴笑着不答。
一行人边聊边走,好像并没有走多久,就到了集瑰堂。店堂内无人招呼,内间似乎有隐隐人声传来。曲安“咦”一声觉得奇怪,他熟门熟路,大步走到隔门前,伸手掀起厚门帘。
里面的吼声顿时扑面而来——
“当初问你,你说丢了。原来是送给她!我不怪你送人——早晚是要交到一个女人手里的东西。可是每次缺钱,就把它当了——这是什么女人?!你是什么眼光?!竟然每次赎回去又给她!”陈松海的声音如狂风般席卷。曲安吓得缩手,砚君和金舜英也愣住。
房间里的老伙计偷溜出来问:“老兄,你怎么来了?”曲安忙问:“大爷过来了?为什么发脾气?”“别提了。”老伙计摇头苦笑,“有事改天再来吧!今天说什么都是寻晦气。”
房间里的怒吼挪到了门口:“这回再敢给那女人——当心你那条好腿!”曲安与老伙计一听陈大爷要出来了,急忙远远地退开,装作刚走进店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