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是走投无路,忍着内心的羞耻,站到了他的面前来。
可是看着这般憔悴的他,这样的理由,让她实在难以启齿。
打量着她欲言又止的神情,容信凉凉的笑了,恹恹的回过了头,道:“是我母亲让你来的。”
“……是,也不是。长公主确实这般与我说过,只是我并未同意,是我自己要来的。”
容信于是又侧了头去看她,目光灼灼,谷雨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微微有些不自在,小声道:“我听两位郡主说你胸口的伤似乎还未愈合……现下如何了?那日,我没想到你竟真的不躲不闪,对不起……”
容信半垂了目光,云淡风轻的道:“无妨,你也没用什么力气,虚虚的一刺,刚破了皮肉便收了势,本也不要紧的。”
本也不要紧的,只是他心如死灰,哪里还顾得上身子,伤口再疼,也不及心底里的痛,这般放了多日,才导致伤口恶化,如今还未痊愈。
容信说完这段话,忽的胸口浮动,连咳了好几声。
这几声咳得谷雨心惊肉跳的,她何时见过小公爷这般病弱落魄的模样,便是在燕州遇难之时,他遍身是伤,也依旧是精神饱满,一路保护着她,像一座小山般可靠。
如今,这人却没了精气神,病怏怏的靠在那儿,咳过之后,似是累极,复又闭了目歇了会儿,才稍稍好了些。
他这般受苦,起因到底还是为了自己,谷雨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人拧着,看着他受苦,只恨不得他骂她几句,才能稍稍缓解些心头的歉疚。
正是心下难受,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桌边的那碗药,谷雨起身移了过去,端起了碗拭了下碗沿的温度,道:“你快把药喝了吧,喝了也许能好受一些。”
容信却依旧闭着眼,并未理睬于她。
谷雨却没有放弃,又道:“你要是怕苦,我让人准备些糖球果子一类的,这药现下还是温的,待会儿凉了,只怕是更难以下咽了。”
这般的温声叮嘱,容信不由一阵恍惚,缓缓睁开了双眼,定定的瞧向了她。
眼前这一幕,好似寻常人家的妻子在劝解顽固的丈夫一般。
“我吃不吃药,又有何干系呢,也许我好了,又会情不自禁的去纠缠于你,若是我死了,你便可以自由自在,再也没有烦恼了。”
谷雨垂下目光,淡淡的笑了下,道:“你活着,即便是要纠缠,也总有累的一天,可你若死了,我……”
想到这种可能,谷雨的目光再次泛了红,一时再也说不下去了。
容信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道:“我若死了,你会难过吗,你……会来祭拜我吗?”
听着他这般言语,谷雨微怒着道:“你为何非要说这样的话,这整个府里,哪怕是一个下人,都在为你忧心着,我又不是真的铁石做的心,怎会……不牵挂。
还有长公主和几位郡主,为了你的病忙前忙后,便是你不在意自己,也要为他们考虑啊。”
“我只是说如果……”
谷雨果断的道:“没有如果。”说着,许是被他这番丧丧的言论气着了,她将那碗药往床边一放,命令道:“赶紧给我喝了。”
容信被她这般说教了一番,却并未着恼,半晌,终是低着头乖顺的执着碗一饮而尽。
谷雨将空碗放回到床边的小桌上,就听容信道:“你来,可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