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呆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直到在她的房间找到那个盒子,看见里面放着两沓厚厚的红色钞票,都分别用白色的条子封着,一沓上面写着“孙女的大学学费”,另一沓上面写着“孙女的嫁妆钱”。
字写得工工整整,钱也被压得平平整整。
她再也忍不住了,没办法冷静,一边哭,一边盖上盖子抱着盒子往医院赶去。
小兰姐姐说,奶奶不识字,更不会写字,有一次奶奶悄悄把她叫到家里,让她帮忙写两张字条,分别用两种不同的颜色来写,之后奶奶自己就能按字迹颜色来分别存钱。
奶奶说:“我们小呆啊,命苦,爹不在了,娘也不疼,偏偏这孩子生得懂事,知道家里没钱,骗我说自己高考没考上大学,陪我这老婆子在小摊子上一混就快两年了。可现在的生活不像以前,总得有点儿学问才能活得好,听吃馄饨的客人说,现在有一种大学,叫什么……什么成人大学,我听着就适合我孙女,等老婆子我把学费攒够了,就送她去上学,多读书好……”
奶奶一直都知道,小呆对高长月校服上那枚熠熠生辉的大学校徽有多么憧憬与期待。
医院,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方,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承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有些人能在不久之后走出这块阴霾之地,而有些人却一辈子也走不出去。
小呆怀里抱着红色的大铁盒,眼神呆滞,整个人缩成一团蹲在墙角处,头顶上方是亮着白光的灯牌,上面印着三个大字:手术中。脑海里走马灯一样晃过今天发生的一切,先是那晚藏着小心思,走时故意忘在孟明朗包里的围巾;然后是早上假借拿东西之名从好友那里要到他的号码;再然后,她离开奶奶,去见那个让她在二十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感到心口发烫的男生……
她想和他单独见面,她想和他多说两句话,她想离他再近一点点,哪怕只有一丝机会,她也不想每次见面,连一句话都说不上。
可最终面对那场意外争执,她却像个傻子一样,只会发蒙,而在那些心潮涌动的时刻里,她似乎还忘了某个至关重要的定律。
原来,觊觎别人的东西,真的会不得善终。
滨城西岸环境最雅致的一处高档小区正门口,高长月急匆匆推开车门下车,拨出去的电话很久才被接通,她一张口就是道歉:“孙老师,对不起对不起,我早上临时有点儿事,真的很抱歉,没能赶来看孩子们练琴。”
听筒那边说了什么,孟明朗听不清,他一手拎着她的书包,一手拿着她的外套站在旁边,隔了好几秒,才听她回:“好……那今天早上,我的缺席没影响到孩子们吧?”
“好……好,我知道了,谢谢孙老师,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和大家一起工作,谢谢您。”
挂完电话,高长月深深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愁容。
孟明朗站在她旁边,把外套盖在她没受伤的那只胳膊上,又拉一半过来,轻轻挡住卷起袖子的那只手,问:“怎么了?”
“唉,兼职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