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传来一点也不小声的“窃窃私语”,柴铎这会儿却完全无心理会,他抬袖一点一点擦干净脸上那被泪水冲开的血和泥,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这支自称为“北定”的大军。

胡人顷刻之间溃败四散,北定军这会儿正在收缴大营里的战利品。

柴铎虽然名为武官,但实际上没有带兵打过一次仗,甚至连军营都很少去,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知晓这本该是军中最容易产生骚乱的时候之一。每个人都想多拿一点、多藏一点,又正是刚刚追击敌人热血上头的时候,若是一不留神、为此大大出手起内讧都有可能,前朝末年乱兵四起,多少支队伍就是因此分崩离析,甚至自相残杀的。

但是眼下却并没有任何柴铎猜测的状况。

就连这种时候,这支队伍甚至都是条理分明的秩序,是早有规章条例的分工合作。

柴铎甚至生出一种荒谬的想法。

——这简直比他在南都去过几次的乌烟瘴气的军营、还像是正规军。

不、不是“想”。

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

…………

他打量间,有人押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这青年似乎是被吓坏了,口中磕磕巴巴地解释着什么,看模样就像是个被不幸卷入战场的倒霉蛋儿。

柴铎唏嘘了一阵儿这小子的倒霉,但是又觉得他也还没倒霉到家。

毕竟按照他这一路所见北定军在这边的民心民望,就可推知他们平素对待百姓的态度,多半是例行盘问两句就放了,运气好的话甚至还会被护送到附近城镇。

孰料……

那位谢将军只是看了这年轻人两眼,一句话没多说直接命人押下去。

柴铎:???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正茫然不解间,被拖下去的人突然大叫起来。

而对方情绪激动之下,叫嚷出口的语言却是他全然陌生的另一种体系。

柴铎:……!

他恍然大悟:既然北定军中的人能够伪装成胡人在敌营中作乱,那逃脱不及的胡人当然也可以换上中原的衣衫来趁机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