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杨帆也没想到,这位前锦衣卫指挥使竟然如此神通广大,连波斯使团都一早搭上钩,心甘情愿的将下榻之处让出,作为幽云卫长驻京中的据点之一。
幽云卫敢得罪京中权贵,却不便对番邦使团不敬,他们更想不到,这胆大包天的“钦犯”居然当真躲在波斯人的地盘上,堂而皇之地躲过了幽云卫的屡番搜查。
波斯公主是来大殷和亲的,可惜大殷皇帝不近女色,对苏萨姗这等异域美人更是毫无兴趣。为示天朝胸襟,兴隆帝给波斯公主封了郡主的名头,将人安顿在外宾馆,打算等西北局势平定后,为波斯公主挑一位宗室子弟联姻。
此举正中苏萨姗下怀,她辗转听说了不少大殷后宫的龌龊事,对嫁入天家本就十分抵触,如今不用成婚,乐得逍遥自在。
“你到底是怎么跟波斯公主搭上关系的?”一番云雨后,杨帆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将张景澈圈入怀里,贴着他耳根轻声道,“一会儿是回纥公主,一会儿是波斯公主……你小子这些年收获不小啊?”
张景澈困倦得很,捏着定边侯脸颊皮肉,将人往外扯了扯。
第95章 楼塌
张景澈和苏萨姗的交情纯属偶然,所谓的“相识”一开始就存了心机。张景澈未尝没将波斯当作自己的一条退路,只是大漠儿女的爽朗热情叫他逐渐淡了这份利用的心思,相处时少了几分算计,多了些真诚实在。
苏萨姗信任张景澈,为了帮他,不惜和中原皇帝对着干。为此,杨帆也曾试着探过苏萨姗的口风,波斯公主的回答十分简单:“我们大漠儿女,交朋友就是一辈子的事。我信他不是坏人,更不会害我,若是有一日,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也只怪自己有眼无珠,认错了人。”
波斯公主如此光风霁月,倒显得定边侯的百般谨慎十分小人之心,登时不吭声了。
张景澈同样信得过波斯公主,他甚至将自己在中原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萨姗,果然换来对方的义愤填膺。苏萨姗没问张景澈日后的打算,但她在幽云卫上门查问时,毫不犹豫地打发了对方,这无异于表露了自己的立场。
杨帆问得吃心,其实并没当真放在心上,比起是友非敌的波斯公主,还是宫里那位更叫他费心。
“当今是吴太后的亲生儿子,他身边的人都是挨个梳理过的,”杨帆沉吟道,“若是月照的身世有问题,吴太后怎会没发现?又怎么容得他留在东宫身边?”
“幽云卫查到的消息是月照家中姓冯,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因家境贫寒,迫不得已将小儿子送入宫中,”张景澈道,“我本还想寻根溯源,可派人去了才知道,就在月照进宫的两年后,清河遭了旱灾,庄稼颗粒无收,冯家主母和一个儿子活活饿死了,剩下的父子俩也是背井离乡,自此音信全无。”
杨帆沉吟不决:“也就是说,已经死无对证?”
“从冯家这边着手是行不通了,所以我才想问问,当年忠勇伯之子发配边关途中,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张景澈觑着杨帆神色,言语间多了几分小心,“我记得,忠勇伯是你父亲的部下,你从小把他当成半个长辈看,他家里遭难,你总比旁人多几分关心吧?”
杨帆将他白玉似的手指捏在掌心里,反复搓揉。
“段世伯家里出事时,我毕竟还小,人微言轻,在先帝跟前也说不上什么话,”杨帆沉声道,“知道段家小儿子被发配边关,我也曾留意他的下落,想着日后去了西北,能多照拂一二,谁知半道上遇着北勒骑兵突袭边防,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
张景澈眼神微凝:“北勒人?”
杨帆点了点头:“事后锦衣卫核查现场,在山沟里发现押送官兵和那段家幼子的尸体,仿佛是被野兽啃过,已经残缺不全。锦衣卫不耐烦购置棺材,索性就地埋了,只将这一行人的随身物品带回京中。”
张景澈沉吟道:“也就是说,除了前去办差的锦衣卫,没人见过段家幼子的尸首?”
“如果锦衣卫说的是真的,段家幼子连死都没落得全尸,莫说不认识的人,就算熟人见了,也未必认得出,”时隔多年,杨帆已经能很平静地面对段家人的下场,“怎么,你是怀疑,那段家幼子是假死脱身?”
张景澈知道接下来的话,杨帆必定不爱听,他也明白,这纯属自己的揣测,并无真凭实据。但是眼下,这确实是最合理的解释:“月照与忠勇伯都是直隶清河人,娴嫔被蔡赟收养时,恰好是段家小姐在教坊司身故之际……时间和地点未免太巧了,不是单纯的‘巧合’两个字能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