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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边侯的功夫是老侯爷亲手教导的,又在北疆风沙中磨砺多年,端的是狠辣迅疾。黑衣人轮番上阵,一时竟也拿他不下,急躁起来,干脆往后撤开。

杨帆心道“不好”,就见长链笔直飞来,毒蛇般缠在双臂上。两个黑衣人同时发力,锁链蓦地绷直,杨帆身不由己,仰面栽倒下去。他后背刚一着地就翻滚出去,间不容发地避开当头斩落的长刀,继而挺身欲起,双腿却被锁链缠住。

黑衣人狡诈得很,知道这人难缠,不跟他硬碰硬,站在远处拽直锁链。杨帆怒吼一声,将黑衣人拖得趔趄两步,横刀架住逼至面前的短刺,双腿反蹬,将人踹飞出去。

但是更多的长链抛了过来,杨帆被扯开双臂,成了一只黏在蛛网上的飞虫。黑衣人桀桀怪笑,从四个方位逼迫过来,眼看定边侯避无可避,他不知从哪攒出一股力气,居然将四个方向的黑衣人挣翻在地。

密林深突然传来细细簌簌的动静,那是脚步声整齐一致地落下,轻巧却迅疾,沉默而肃杀,转瞬到了近前。

黑衣人只来得及回过头,晃眼的刀光已经逼到眼底,那是定边侯府调教出的家将,端的是训练有素。人数虽然不多,却结成行之有效的阵型,每一刀落下都必定带起一蓬血花。

为首的黑衣人眼看不敌,嘬唇长啸一声,黑衣人紧随其后,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家将赶紧抢上前,将狼狈的定边侯扶起身,七手八脚解开锁链。杨帆全程面无表情,瞧不出是羞耻还是愤怒,只听家将愧疚道:“属下接应来迟,请侯爷恕罪!”

杨帆面无表情:“你们赶来时,瞧见张同知了吗?”

家将一愣:“什么,您找到张同知了?他跟您在一起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杨帆将家将怼到跟前的脑袋往后一扳,飞快折返回去。一干亲卫搜寻过四遭,没发现人影,只在泥地上找见一行歪歪扭扭的脚印,判断方向,竟是往林外去了。

家将惊疑不定:“侯爷,张同知这是……”

杨帆闭一闭眼,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张景澈的用意,沉声反问:“什么张同知?”

家将一脸懵逼:“啊?”

杨帆转过身,牢牢逼视住他:“你我从没见过张同知,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不,他应该是摔下悬崖,凶多吉少,记住了吗?”

家将被自家侯爷盯得满头冷汗,低头答应了。

第24章 狼狈

杨帆率领家将返回苏州城时,浙江总兵陆巡已经拿下了江南总督李文斌,连着他府里的幕僚,拔出萝卜带出泥地逮了一串。

杨帆奉皇命南下,虽为钦差,却没有刑狱鞫谳的实权。那李文斌看准这一点,咬死自己不知情,纵有见事不明、尸位素餐之嫌,却断断不敢跟倭寇狼狈为奸、里通外国。

偏偏此人是封疆大吏、身份特殊,没有确凿的口供,就算是定边侯也不好贸然定他的罪。

“那李文斌大约是觉得死到临头,斩他一个总比拖着全家老小陪葬强,咬死与那帮倭人没干系,”陆巡被李文斌折磨了两天,头发一把一把往下掉,提起这桩差事就愁眉苦脸,“这老小子嘴硬得很,任我好说歹说也不松口,依卑职看,恐怕闻不出什么来。”

杨帆不以为意:“本也没指望这老小子能说出点什么……他府里不是养了不少师爷幕僚?挨个过堂,本侯就不信,他们的嘴也是钢打铁铸的不成?”

陆巡却不比杨帆乐观:“这些幕僚都有把柄攥在李文斌手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李文斌栽了,他们一家老小也讨不得好,恐怕……”

杨帆轻嗤一哂:“人身都是肉长的,嘴巴再硬,硬得过大狱的刑具?听说这总督府里花样可不少,本侯就当长见识了。”

陆巡吃了一惊:“用刑?侯爷,您是钦差,虽有审讯过堂的权力,却无权动用大刑……要是传回京中,那些碎嘴子的言官清流还不生吃了你?”

杨帆蛮不在乎:“这有什么?谁爱多嘴尽管说去……只要他们能活到那时候!”

陆巡从他轻描淡写的言语中听出了极凶险的意味,刚被小风吹干的汗水又冒出了第二茬。

杨帆与幽云卫一路同行,学了几招刑讯的手段,李文斌养在府里的师爷不比东瀛倭人悍勇,在侯府家将热情洋溢的招呼下,没多久就竹筒倒豆子,招了个干干净净。

让杨帆没想到的是,师爷里还真有个把硬骨头,任凭家将用尽各种手段,只咬死一句话:非要见到定边侯才肯开口。

“要见本侯?”定边侯嗤之以鼻,“他以为本侯是街市上卖的水萝卜,说见就见?告诉他,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本侯还不稀罕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