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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云卫并未将人带回客栈,而是在城西寻了间荒无人迹的破庙。麻袋里的东瀛浪人颠簸一路,早已苦不堪言,此际被人重重掼在地上,当即有些头晕眼花,挣扎半晌,好不容易从麻袋里探出个脑袋,就见破庙里点了篝火,一个年轻男人站在火堆旁,被明亮的火光勾了个长身玉立的边。

东瀛首领惊怒交加,用不甚熟练的中原话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张景澈没说话,对他温柔地笑了笑。

他生得极好,笑起来更是难描难画,东瀛首领不由一愣,没等开口,幽云卫的刀柄已经劈头盖脸落下,将他满腔恼火连着一点不合时宜的旖思悉数拍灭。

紧接着,就听那极好看的年轻男人微微一笑:“我问什么,你答什么,除此之外,阁下还是别开口的好。”

第16章 大隐

东瀛首领勃然大怒,一肚子的污言秽语正待喷出,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掐住他咽喉。

张景澈诧异回头,只见杨帆笑容尽敛,一双眼森冷入骨地盯着东瀛首领:“他的话你没听到?多说一个字,老子剁你一根手指,手指剁完了剁脚趾,脚趾斩完了挖耳挖鼻!等你成了人棍,老子把你栽在土里,没事浇点水、施点肥,说不准还能长回来!”

他使了个眼色,身后亲兵走上前,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笃”一下钉在东瀛首领面前。

东瀛首领脸色微白,后脊梁开始冒冷汗。

杨帆好整以暇地松了手,冲张景澈眨了眨眼:“行了,你有什么话,可以放心大胆地问。”

张景澈原本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他用匕首刀鞘托起东瀛首领的下巴,慢条斯理地问道:“东瀛浪人一向只在东南沿海活动,怎么跑到庐州城来了?”

东瀛首领中原话说得不错,要不是手下人拖后腿,轻易瞧不出破绽:“东瀛?什么东瀛人?我是良民……各位大爷,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张景澈做了个手势,幽云卫蜂拥而上,将一干匪人全身搜过,其他没什么发现,只在东瀛首领身上搜到一卷图纸。

张景澈展开图纸,发现上面居然绘制了一副海图,不知名的小岛星罗棋布,大部分都是大殷官方舆图未曾标注的。

张景澈倏尔抬头,眼神森然:“这海图是什么意思?”

东瀛首领还在装傻充愣:“什么?哦,您说这图纸啊?这原是我路上捡的,想来是跑船的行商描绘的,不值什么……”

他话没说完,张景澈忽然提起衣摆,在他面前半蹲下身,嘴角微微含笑,一双眼睛却是戾气逼人:“路上捡的?是你脑子不好使,还是你当我脑子不好使?”

东瀛首领心中一凛,只见张景澈不慌不忙地抽出匕首,寒光四射的短刃在他脸上轻拍了拍:“中原话说得这么顺溜,想必在中原住的年头不短……知道什么是‘采生折枝’吗?”

东瀛首领面露茫然。

“那是京城拍花子的把戏,将好人家的孩童拐走,让他们沿街乞讨卖艺,可是明目张胆的使唤小孩,万一被孩子父母认出来就不好了。怎么办呢?当然是给小孩改头换面!”张景澈悠悠道,“听说,有一种做法是往小孩身上泼开水,等皮肉溃烂后,再把狗皮、猴皮贴在身上,要是小孩命大,侥幸活下来,那一身畜生皮毛就和溃烂的皮肉长在一起,成了会说会动的猴崽、狗崽,就是亲生爹娘站在面前,也未必认得出。”

东瀛首领领会了他的言外之意,眼底无法遏制地流露出惊恐。

破庙里点燃篝火,火上架着一口大锅,里头滚着沸水。不需要张景澈吩咐,自然有幽云卫舀了沸水,作势要当头浇下。

东瀛首领吓了一跳,忙道:“住手……别,别!”

张景澈淡淡道:“住手也可以,我且问你,是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找那饭馆老板的麻烦?这海图又是什么意思?”

东瀛首领微露犹豫,杨帆已经接口道:“猴子没有,咬人的看门狗倒是找了不少,你要是打定主意不开口,咱就只能请您换一身皮囊了。”

东瀛首领不怕死,但要他披着一身牲畜皮囊,沿街乞讨,那可真是比死还可怕。他盯着那瓢冒着滚滚热气的沸水,额角滚落豆大的汗珠,终于认怂了。

从破庙里走出来时,张景澈和杨帆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杨帆盯着那卷海图,像是要用眼神戳出个洞来:“那东瀛人说,不知道背后将他们召集在一起的人是什么来路,你觉着,这话可信吗?”

张景澈道:“可信。”

杨帆挑起长眉,不依不饶地瞅着张景澈,张同知被盯得没法,只得解释道:“这背后之人势大权重,之所以找一帮东瀛人当打手,就是不想卷进这潭浑水……自然会想方设法地隐瞒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