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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澈冷笑了笑,就听杨帆话音微顿,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道:“……只是说这些话的学究们也不想想,若是王法律条真的管用,人家堂堂解元,谁又乐意放着大好前程不要,拿自家性命去跟一头不学无术的禽兽同归于尽!”

张景澈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杨帆自知失言,自嘲地笑了笑:“王老大人真心爱惜此人才华,不惜千里迢迢赶回京中,入宫求见圣上,在宫门口跪了一天一夜。”

“当时正值隆冬,刚下过雪,滴水尚能成冰。王老大人年事已高,千里奔波已是操劳不堪,哪禁得住在冰天雪地中跪上一宿?没等圣上松口,人已经昏过去,被内宦送回府中,当日便发起高烧,后来的一病不起,泰半也是由此而起。”

张景澈突然浑身颤抖,身陷北勒、受尽毒打时尚能面不改色,却在定边侯轻飘飘的三言两语中难以自抑。

杨帆掀衣而起,在他肩头拍了拍,似乎想说什么,又觉得到了这份上,说什么都是多余,只得叹了口气,当先走了出去。

张景澈战栗半晌,抬头看着那方黑黝黝的神牌,半张脸藏在暗影里,眼眶不为人知地红了。

当他身陷炼狱、被仇恨煎熬时,当他浑身披血、在九死一生的境地中辗转嘶嚎时,原来不是孤立无援,曾经有这么一个人想着他、念着他,为他竭力奔走。

哪怕最终无果,这份情谊已经是他此生可望而不可求的奢想。

“老师,”张景澈在心里轻声唤道,“我走了。”

虽无正经的师徒名分,但是这份恩情,却是他与这个怕硬欺软的世间最后的和解。

张景澈再次叩首,三拜之后,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