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船行数日,轻舟已过万重山,眼看扬州城近在眼前,张景澈却吩咐从人靠岸换马,随同的幽云卫兵分两路,一路随官船南下,另一路跟着张景澈,往庐州境内去了。
杨帆先是有些不解,思忖片刻,便明白了张景澈的用意:“你是打算玩一手暗度陈仓?”
张景澈含笑默认了。
他显然早有准备,一行人上岸后换作商户打扮,对外只说是从北边来的行商,往南边采购香料与合浦珠。杨帆穿着锦缎长袍,活脱脱就是豪富人家的纨绔子弟,他借口做戏做全套,也不骑马,径直往张景澈的马车里一钻,自来熟地呼喝道:“给少爷泡杯茶喝!”
张景澈眼角跳了跳,毫不犹豫地怼回去:“你又不是二等残废,长那双手是摆着看的吗?”
杨帆不明白“二等残废”是什么意思,却知道张景澈是在讽刺自己。他出身侯府,身份贵重,虽然天生一张挑猫逗狗的欠嘴,却难得有人陪他逞口舌之快。这一路行来,两人没少针锋相对,定边侯不以为忤,反而有些棋逢对手的快意。
他咧嘴一笑,大剌剌地敞开手脚,一条胳膊似有心似无意,没骨头似的搭在张景澈肩上:“这不是你给我安排的戏码吗?本侯既然扮了纨绔子弟,当然要有个纨绔子弟的样子!”
张景澈从衣袖里摸出一把折扇,毫不客气地敲上姓杨的手腕:“侯爷过谦了,你不用刻意,往那儿一站就是如假包换的人嫌鬼憎!”
张景澈手筋不大,认穴却奇准,那一扇子敲在杨帆麻筋上,半边胳膊登时软了。杨帆吃了暗亏,只得悻悻收手,就见张景澈展开扇子,不动如山地摇了摇。
那同样是一把竹骨折扇,不知经过多少人的把玩,竹骨泛起温润如玉的光泽。扇面绘了万顷松壑,空白处题着四句诗:青松在东园,众草没其姿,凝霜殄异类,卓然见高枝。
杨帆摸了摸下巴,盯着扇面怔怔良久:“这扇子……是谁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