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福气在八岁的那个夜晚消失殆尽。
“爹爹呢?”
“娘亲呢?”
“小黎呢?”
一路上,他不停地在问裴伯这几个问题,不断地、重复地、一直在问。
裴伯却从不正面回答,只是说:“没事的,少爷,没事。”
“少爷”这两个字被裴伯纳在嗓子眼里,就像裴筠与旁人玩捉迷藏时那样偷偷摸摸的,说出的话都得是夹着气音。
裴筠不明白,他“少爷”的身份怎么就成了秘密?他又没做什么坏事。
那时候的他满心的疑惑,又或者说,那时候的他还太小了,但凡是他再长大两岁,都不至于发现不了裴伯眼中流转着的悲怆。
忠仆丧主,严父丧儿,在悲痛欲绝的当口,裴伯还得兼顾着小少爷的心情与前路。
那之后的第二日清晨,队伍在一处偏僻的海滩上歇下了。
破晓的晨光并不耀眼,海水一片灰白,浪花都是灰扑扑的,打在成片的礁石上,礁石也都是黑色的。
海滩边的场景就像是一副还未上色的画,没有色彩,没有生机。
裴筠经过一夜的奔波,一双脚磨得生疼。好不容易得着个歇脚的机会,他磨够了裴伯,自己循着一处礁石去放放水。
随后他便看见了被绑在礁石上的一位小哥哥。
他探头看了眼队伍的方向,割断了小哥哥的绳子,塞给了小哥哥他仅有的一块馍,又悄悄回到了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