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告周家主事戕害李府满门、买通人证篡改证词、污蔑无辜、雇凶杀人。”寇翊的呼吸粗重且急促,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官差的身影在他面前重重叠叠,他的目光虚浮,找不到焦距。
周元韬终于从惊吓中回神,愤恨的眼神倏地盯到了寇翊的背影上。
“歹人入宅,一派胡言!”周元韬并未急怒,但他压抑着的极端恨意依旧溢于言表。
寇翊的双耳兀地贯入了一道尖锐的嗡鸣,那嗡鸣久久不散,他的身形又不受控制地趔趄了一下。
官差们见状心有定夺,便道:“请周公子与他一起,跟我们走一趟。”
周元韬胳膊上一道箭伤、脖子上一道刀伤,半边脸全是血迹,后肩处的衣物还被震碎了一块,整个人要比寇翊狼狈得多。他慢慢起身,竟公然拒绝了官差的逮捕,道:“一面之词,府衙凭何捕我?”
这句话落入了寇翊的耳朵。
寇翊背对着周元韬,忍住突如其来的眩晕感,嗤笑了一声道:“府衙现下多的是人,一面之词?”
周元韬双眼倏地睁大,眸子里瞬间笼上了层层黑云。
周府的所有人和所有物品在这黑云的覆盖下显得越发不真切,那是周元韬拥有了十一年的东西,如今却如同沙砾,从他的指尖扑簌簌地往下落,一粒也留不住。
官差上前押住了周元韬的双肩,不知是谁毛手毛脚地摁到了他大臂上的伤处。
周元韬突然痛叫一声,试图挣脱官差的钳制,大叫道:“血口喷人!我不去!”
他是堂堂的周家主事,以往与李丰打交道时都很少卑躬屈膝,区区一个抚台岂敢拿他!
周府家仆从未见过自家大少爷失态至此的模样,一个两个都战战兢兢,犹疑间扎到官差面前围做一团,七嘴八舌道:“官爷三思,冤枉、冤枉!”
主子的心一乱,下人的心便跟着乱,这场面未免有些滑稽。
寇翊在吵嚷中缓慢转身,用尽全力将目光定在了祠堂内部,周夫人那沾着毒的灵位就在他的眼前。
他的思路在毒药的侵蚀下混做一团乱麻,这团乱麻中却有一道清晰的想法呼之欲出。父亲母亲倾尽一生维系的周家家业,一直都不该属于周元韬又或是周元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