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翊不喜欢将自己的烦忧施加给别人,可此时他选择了坦诚,答道:“我猜,可能是周元韬,又或是周元巳。又或是,周元韬和周元巳。”
人活在这世上,总不可能真是一座孤岛。
举目无亲是孤独的一种,而孤独,在某种意义上是种无声的酷刑。
寇翊与裴郁离不同,裴郁离踽踽独行是因为家破人亡。而寇翊,分明有家有姓,却尝不到亲情的滋味,他从小便被至亲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他摸爬打滚着活下来,可他久别重逢的亲人不觉得喜悦,只觉得恐慌。
周家的家业太大了,寇翊是唯一的嫡子。
家产,许多大户子弟宁愿践踏一切都要争夺的东西,这是最简单也最可笑的症结所在。
可笑就可笑在,寇翊并无争夺之意,但无人相信。最不相信的,就是他两个自小称作兄长的至亲。
裴郁离轻轻拍了拍他,没说多余的安慰话,只说:“去确认一下。”
寇翊道:“是得确认。”
垂纶岛上,一队帮众顶着大太阳,来来回回地往货船上搬运货物。
窦学医捧着盘黑乎乎的药泥,站在港口上当了会儿监工,才踏入主船中。
“货快搬完了。”窦学医一边关上房门一边看了眼范岳楼的腿,道,“把裤子挽上去。”范岳楼一弯腰,利利索索地将右腿的裤子直撸到了大腿根。
“装载后放在港口即可。”范岳楼说。
窦学医蹲下,往他的右腿上抹那药泥,道:“我知道,已经同他们说过了。”
“寇翊那边情况如何?”
“应该还行,”窦学医答道,“小裴折了半条命,连带着寇爷的命都快没了,现在就算是失而复得,正如胶似漆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