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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东宫正殿,两个婢女便将殿中侍奉的内侍、宫人打发出去,刘彻视线向内一扫,便见珠帘之后端坐着个年轻女子,隔着帘子看不清面容,只觉身着锦绣,朱钗耀目,通身华贵逼人。

刘彻心念微动,猜测这大抵便是皇太子妃,试探着要弯腰见礼,便被叫起:“自家骨肉,爹爹何必多礼?今日你我父女共聚天伦,本该是女儿向爹爹磕头的,只是女儿嫁入天家,反倒被规矩束缚了。”

说完,又下令收起珠帘,赐座于前,请父亲近前叙话。

刘彻见了白绢内容,难免先入为主,知道这位周家大小姐虽然出身尊贵,又是皇太子妃,却与丈夫感情淡漠——要真是好的蜜里调油,哪还有那青楼女子什么事儿!

他以为会见到一个被不幸的婚姻生活磨平棱角的麻木少妇,又或者是深宫失宠的哀怨女子,却不曾想这位周家大小姐端方持重,丝毫不露颓态,半句不提夫妻生活,只问家事和家族前程。

“爹爹近来身子可还好?您早年征战沙场,留下的暗伤不好,这些天阴云连连,关节怕又该难受了,太医调制的膏药要记得用,我这里还有些药酒,晚些时候您一并带回去。”

又说:“我听说六郎往云南去了,三叔只这一个独子,难为他狠得下这个心肠,咱们家几代不倒,靠的就是代代都有人能在军中立足,读书科举虽也是晋身之道,但到底不如手握军权来的稳妥……”

见父亲似乎有些出神,皇太子妃莞尔:“爹爹,爹爹?您怎么不说话?”

刘彻见她并非寻常女子,只知内宅争宠,便将轻慢心思消去,关切道:“也别只说家事,你呢?在东宫过得好不好?与皇太子关系如何?”

皇太子妃笑了笑:“周家好,我跟皇太子就好。”

这话里边的微妙意思可太多了。

刘彻眉头微动,抬眼去看一侧侍立着的两个宫婢:“皇太子待太子妃如何?”

两个宫婢屈膝行礼,恭敬道:“老爷,这是主子之间的事情,奴婢们岂敢置喙?”

刘彻不怒反喜,见这二人如此,可知皇太子妃不仅颇有才干,且治下严谨,不知为何,心头忽的涌出一股欣慰之情来,他不假思索道:“可惜你是个女儿身,否则出将入相,又岂会逊色于男儿!”

皇太子妃性情端庄,言笑沉稳,这时候听父亲如此言说,笑的弧度方才大了起来:“我出嫁之前爹爹便是这样说的,今日怎么还这样说?”

刘彻却觉思绪骤顿,属于原主的那扇记忆大门终于在这一瞬彻底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