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那时你没有得选。我想,你需要,我当然会保护你。”方幸珝继续说着,情绪淡得像故事外的人。“但现在不同了,你有得选。我也会想,轮到我需要的时候,你能不能也保护我一回。”
很多事情,她都是后来才回过味来。也许是发生的当下产生了保护机制,让她不去想太多。可是压着压着,总会有出现裂口的一天。像爆满的柜子,里面的东西争先恐后地滚落,越是手忙脚乱想往回塞,秩序越是接连崩坏。
她曾经想把那个不被珍爱的自己抛在脑后,但也不过虚有其表。不被喜欢的自己,也是自己的一部分,也是方幸珝之所以成为方幸珝的原因之一。
她承认她曾脆弱地介意,当初有人上门讨债,方美君带着襁褓中的小儿子出去躲避的数日中,明明有机会去公园的假山后面找她,有机会去学校给她带话。不用带上她一块儿,只要告诉她,你等等,妈妈一定会回来。
这样就可以。
“可是你没有。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有。”
方美君一愣,蓦地哽住,她下意识唤女儿的小名:“鱼鱼……”
可是话一出口,有头没尾。
她想起过年回乡的那次,她让岳时远找岳辰来谈话,她疾言厉色,想要打消那小子跟方幸珝继续下去的念头。他是怎么回答的?没有辩解,没有请求,而是向他们微一鞠躬,话只有一句:姐姐很爱您,您应该对她好一些。
当时方美君嗤之以鼻,如今想起,却有些不是滋味。
方幸珝只是那样平淡地看着她。
就好像那一年,岳时远终于帮她还清以前的债务,她带着岳琦回到那个简陋的小房子,准备接方幸珝去跟他们一起生活。她以为方幸珝会兴高采烈,开开心心地欢迎自己。可是那个七岁的小女孩只是站在几步之外,那样看着。
方美君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妈,妈妈。”方幸珝忽然轻声喊。
方美君顿感心悸,连忙应了两声。
只听她说:“很多话,从前我没有跟你说。从今以后,也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