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宁听见刮痕声,走近一看,他正用手指抠乱这刻下的三个字。被扣乱的地方犹如划破的肌肤,不断泱出血来。

鲜血淌过他修长的手指,直至将整只手覆盖,触目惊心。

真正的噩梦不在于看见面目惊悚的鬼怪,而是深陷悔恨、痛苦、怒愤之中,无法自拔。周身仿佛被荆棘密布的囹圄覆裹,每欲挣扎,鲜血淋漓。

穆彦青看似对廖夫人怨恨积深,并无亲情,即便听闻其死去的消息,也无动于衷。

唯独姽宁知道,自从得知廖夫人的死讯,他夜间便无法安宁。

每夜的梦境都会出现这棵刻了字的桃花树,而他总站在树下,一声不吭地用指甲刮掉字迹,整个场景窒息又压抑。

那棵树早已不存在,如同破灭的母子情。

他一面追忆十岁之前的母亲,渴望曾拥有过的和睦家庭,一面又痛恨十岁之后的廖夫人。矛盾的情绪在他心头反复碾压,将他的心碾得碎裂不堪。

姽宁劝道:“你若不释怀她带给你的伤痛,就得永远禁锢在噩梦中,一辈子也绕不出这个困境。”

穆彦青手掌一顿,缓缓握成拳,转过身来。

他视线落在她身上,空洞的眼神寻不见半点光彩。

“姽宁……”他沙哑地唤道。

姽宁默等他的话,他却只是愔然将她睇住,满载她面容的眸中渐渐浮现光亮。

穆彦青忽然上前,将她拥在怀中。

“我只剩你了……”他声音很轻,脆弱得仿若被雪压弯的柳枝,随时都会折断。

姽宁愣了一下,下意识要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