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里他在研究前朝的税收制度,想多方对比,看看能不能找出,即利于朝廷,又能减轻民众赋税的良方,堪堪有了些心得,正待深入,非常充实。
除了见不到陈素素,生活过得还算平静,惬意。
但他娘一来,平静打破了,惬意,啪,没了。
江夫人带了四个婢女,二个家丁还有二位厨子,一副要长住的打算。
小小的二进院被塞得满满当当,江呈钰从下值开始,就基本一直能碰到下人们,按他娘的要求,面对下人时要仪态端方,所以他背也不敢坨了,腰也不敢弯了,以前读书累了偶尔还瘫一下,现在即便在自己房间里,都坐的板直,谁知道江夫人的婢女什么时候会推门来送甜汤,看见了他懒散的样子,怕不是又要在江夫人的面前说坏话。
一间餐馆的食盒也再没有出现过了,江夫人觉得他们世家高门,怎么能吃这市井餐馆的粗食淡饭。
她带来的厨子每日都做四菜一汤,豆腐切的比头发丝还细,盘子里装饰的萝卜都雕的栩栩如生,宛若一朵刚从枝头摘下的鲜花,可江呈钰就是想吃豆角排骨焖面,煲仔饭和泡菜,烧烤。
更令他郁闷的是,江夫人要开始给他说亲了
第44章 无论如何,要与陈素素见上一……
起初江夫人只是旁敲侧击。
每天在江呈钰疲惫的吃完, 装饰着精致萝卜花的晚餐后,回到自己屋里,打算激情研究税法改革时, 他娘就端着一碗补汤进了门,然后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 今天又去拜会了他爹哪一位上峰, 下属或者挚友, 人家家里有个女儿,多么的乖巧,贤淑, 美貌,温良。
江呈钰听的脑袋嗡嗡响,只能尽自己最大能力,在他娘卖力介绍的时候,以嗯嗯,对对,是是,好好好作为回应。
江夫人见他敷衍了事,觉得还是刺激的不够, 最近已经从单纯的语言描述变成了语言描述加画像展示的双重攻击。
就这一小段时间里,江呈钰已经看过十来八副美人图了。
今晚也是如此, 他刚刚铺好草纸,打算将白天在翰林院和老翰林们讨论的改革点, 都一一记在纸上, 尔后将没用的观点删掉,有用的观点更加深化,相信假以时日, 他所研究的新税法体系会愈发的合理和完整。
正写到兴头上,江夫人推门而入,身后的婢女手中端着个托盘,放着一碗乌鸡枸杞汤,还有两副画卷。
江呈钰心里深叹一声,唉,又来了。
“钰儿,歇息一会,喝碗汤再写吧,娘亲今日又得了两副画,你帮娘亲鉴赏一下可好?”江夫人说完,就让婢女将画卷直接铺在了江呈钰写字的草纸上,卷轴滚过草纸,还带花了一行未干的笔墨。
江呈钰前面几日都能忍耐,觉得只是看看应付一下,也许时日长了,他娘看他暂时没有娶妻的打算,就会歇了这份心思,但今日看到这行蹭花的文字,心中却生出一股憋屈的情绪来。
自从他高中以后,江大人就经常在家书中暗示他,要多于朝中大员走动,要争取留在上京城任职,要打入权利的核心,更要让江家再上一层楼。
最近他娘整日张罗这些,也是让他去联姻的意思,所说的人选,无一不是京中权贵的女儿。
但真的有人关心他自己想做什么吗?有人在乎他十几年寒窗苦读,胸中藏着怎样的天下吗?
没有。他爹娘更关心的是权欲,不是不对,只是道不同。
想到此处,江呈钰盯着桌上摊开的美人图,冷冰冰的启唇说道:“这副画,画面繁杂,线条虽流畅却毫无灵气,对人物的刻画也过于堆砌,只着重画了衣饰多么华丽,人物却毫无神韵,孩儿以为这样的画,在洒春街旁的画摊上,半两银子就能得一副,以后母亲若是收到类似的画作,便不必再拿来与我鉴赏了。”
听了他的话,江夫人简直惊怒,在她印象中,江呈钰一向是温顺又懂礼数的,好些事情即便心里不愿,也会以最温和的方式带过,或者干脆选择忍让,如此针锋相对还是第一次,若不是还有婢女在场,她怕是历时就要拍案而起,大声呵斥。
江夫人强压心中的怒火,清退了婢女后,脸色瞬时沉了下来。
以往江呈钰看到自己娘亲这副脸色,都会低头躲闪或是干脆开口认错,今日他却没有丝毫闪躲,直直的迎视江夫人带着谴责的目光。
“你这是中了状元后,连为娘也不放在眼里了吗?”江夫人沉声责问。
“这画确实俗不可耐,娘亲问孩儿如何,儿子也是只是就事论事,不知娘亲何来此问?”江呈钰丝毫没有服软。
江夫人原以为她重话一说,江呈钰定会低头认错,没料到他会回嘴,于是语气更加激烈的讥讽道:“何来此问?!这就是你和娘亲说话的态度?!我早就和你爹说,你在上京城里,也不知住的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怕是与下等人接触久了,忘了世家公子该是何种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