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五个出门的去了哪里,他却是不知道了。
甄仕远也没有问他这些,只是看向那几个面色不悦的高句丽使节,而后将从先前那个使馆小吏那里搜出的钱袋和引荐信交予那几个高句丽使节看了看,这才开口道:“眼下,乌孙人的小族长不见了,你们中有人暗地里指使人故意破坏现场,本官有理由怀疑你们中有人与乌孙小族长的失踪有关。你们虽是高句丽人,如今却在大楚地界犯事,自也要遵守我大楚律法。所以,我若是你们定然会将那几位的行踪如实交代,免得引火烧身。”
高句丽和倭国人受中原文化熏陶要久一些,说话稍稍用些成语,也是听得懂的,引火烧身的意思几个高句丽人自然也明白。
互相对视了一番,略一犹豫之后,其中一个高句丽人便站出来说道:“引荐信是朴先生写的,此事或许要问一问朴先生。方才走之前,朴先生道他要带几个弟子去城外山寺里问问经书的事,便走了。”
引荐信出自这个高句丽的朴先生之手,那与使馆小吏做交易的多半便是此人了。不过高句丽人问经书的事情……甄仕远有些疑惑,道:“我虽知晓姓佛的不在少数,不过佛教可传到高句丽了?用得着如此特意出城去山寺询问?”
那出声的高句丽人闻言忙摇头解释道:“我们不懂佛教,朴先生去山寺问经书的事是因为先前同天竺人发生冲突时不小心弄污了天竺人的经书,那些天竺人口口声声道是不传世的孤本,要我们赔,我们不肯,这些时日为经书的事闹过不知多少回,那些天竺人还扬言道回去要寻人来高句丽讨说法……”
“讨说法”这话已然说的十分委婉了,事实上那些天竺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回去要带兵攻打高句丽。他们此行只是送学生来国子监读书而已,本不是什么重要官员,若是当真因着他们的关系惹的天竺人带兵攻打高句丽,那待他们回去之后必会被陛下怪罪,说不准连身家性命也要赔进去。
所以,虽说在面上他们丝毫不惧,暗地里却为此向那些天竺僧人讨过饶了。可那群天竺僧人恁坏,不肯松口,只要他们赔经书。不得已,朴先生才会去佛寺问经书的事。
听了高句丽人的解释,甄仕远当下便拨了几个官差让他们出城去将那几个高句丽使节“请”回来,而后便朝乔苒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来说话。
乔苒会意,跟在甄仕远的身后出了门。
前脚才踏出房门,甄仕远便迫不及待的开口了,他问她:“你怎么看?”
她怎么看?乔苒闻言笑了笑,道:“高句丽人栽赃倭国人那是要将倭国人推出来当替罪羊,天竺人为难高句丽人的威胁是要发兵,这些可都不是日常琐事间的冲突了,而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我看不妨再问问倭国人,看看他们有没有为难过天竺人,如此一圈倒是圆满了。”
这最后一句当然是嘲讽,甄仕远这还是分得清的。问题在于前头女孩子所说的:这不是日常琐事间的冲突了,所以,礼部倒是怎么得出“使馆这里没有闹大,可以暂且借调官兵”的结论的?甄仕远隔着门看向屋里一旁抱着手臂看热闹的姚晃。
姚晃一开始还不曾察觉,还在认真的看着热闹,直到甄仕远那道目光委实无法忽视了,他才转过头来,对上甄仕远阴晴不定的脸色,想了想,突然开了窍,连忙摆手道:“这可同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个记录小吏而已,这一次过来也是因着没什么事,被上峰打发过来的。”
“打发”这二字用的委实好。甄仕远冷笑了一声,倒没有对姚晃置气,而是对礼部生出了不满。
“从目前得出的口供来看,乌孙小族长的失踪极有可能与高句丽人有关。”乔苒说到这里,忽地一顿,眼神变得微妙了起来,“大人,若是撇去私心,乌孙小族长的失踪若当真与高句丽人有关的话,那最终得益的或许还是我们。”
这话可将甄仕远吓了一跳,忙瞪了她一眼,这话可不能乱说!于是他道:“乌孙与高句丽一东一西,中间隔了偌大个大楚,这两国真要交战,也不是一件易事,我大楚有什么理由叫这两国打起来?难道还要专门借块地方,让他两国打仗争出个高下不成?”还从不曾听过在他国土地上打仗的。
“我是说年宴时真真公主的反应。”乔苒解释道,“你我当时都觉得这真真公主定然对这位失踪的小族长做了什么。实不相瞒,当时我还生怕年宴过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可那位安全了的乌孙小族长却一言不发,这已然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甄仕远听明白了:“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小族长突然出事,此事又证明同高句丽有关,我大楚便摘清了,是不是?”
“也不算摘清,毕竟是在大楚长安城出的事。”乔苒想了想,道,“但责任有主次,我大楚若只是次责的话,与乌孙的关系便并非不能修补,比起真真公主做下的事情兴许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