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不是个迷信的人,可是被那半仙一说,心里就开始难受,家也不想回了,一路垂头丧气沿着街往前走,最后索性在一个路边的茶馆坐了下来,让老板给泡了杯青山绿水。
坐到天黑,我终于体会了茶馆里“泡”的意境,成都人的坐功深厚得让人瞠目,几个小时都不挪一下屁股,果然是“杯里乾坤大,茶中日月长”,当初我和史良,大部分培养感情的时间都丢在这茶馆里了。他比我还热衷喝茶,特别是对功夫茶,如火如荼地热爱着。曾经有几个女子打擂比武功夫茶,我费尽周折搞了两张票贿赂史良,也是从那次后,我也跟风爱上了喝茶。我想无论是谁,见过那场面都会爱上,她们摆茶船、放茶碗的动作一气呵成,高难度地把装满开水,有一米长壶嘴的大铜壶玩得团团转,先把壶嘴靠拢茶碗,然后猛地向上抽抬,一股直泻而下的水柱冲到茶碗里,再然后伸过来跷着的小拇指,轻轻一翻,茶盖就翻了个跟斗似的合上了,那手法真是叫绝。表演的花样有什么“苏秦背月”、“蛟龙探海”、“飞天仙女”、“童子拜观音”……让人眼花缭乱。技术高超时可以扭转身子把开水注到距离壶嘴几尺远的汽水瓶里,刚好灌满,外面点滴不漏,和古文里那个卖油翁的技术不相上下。当时我们坐在一条长条凳上,凳脚有些摇晃,周围的人不时欢呼雀跃,史良看到精彩处倏地起身鼓掌,凳子变成单向受力,我惨烈地摔向地面,掌声太大,掩盖了我的呻吟,我面子太薄,在史良还没发现的时候迅速起身,在他面前,我习惯了不撒娇不叫屈。
其实,一开始,我就在劫难逃。
戴半仙说的果然不错,当晚开奖,我连末等奖都没中。
2.比心更痛的事,是堕胎
叉开双腿的时候,我把一大块棉布咬到嘴里,蒙着口罩的肖淼问我:“你真不用打麻药?”我决绝地摇头。
冰冷的钳子伸进宫腔的时候,我的身体本能地惊惧战栗,一旁的肖淼眼神复杂,她说宝贝你千万别乱动,很快就会结束的。
短暂的时间因为深重的痛变得无限漫长,每一秒都仿佛被定格,汗水终于像黄豆一样从身体冒出,滚落,可是眼睛一直干涸。我想,原来,失恋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让人椎心泣血,这个世界,还有更痛的事情,那就是,堕胎!
完事后,我在门诊的病床上躺了近两个小时,然后捂着小腹晃悠着走出去,肖淼眼里憋满泪水说:“你躺到我下班行吗?我送你回家!”
我摇头:“我还得回去收拾收拾!”
在医院门口,撞见快两个月未见的史良,那时候阳光刺眼得很,我觉得头重脚轻软绵绵的像踩棉花,史良叫我,他说漫漫。声音迟疑而轻缓,我以为是错觉,我说哦,然后史良再次叫我,我就确定了那确实是史良,他说:“漫漫你怎么了?”
我无端地对着史良笑了,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笑,我在史良莫名和些许尴尬中对他说,“你没看见吗,我生病了,虚得很。”
“生什么病?”他的语气生出柔和,把我拉回到过去,仿佛他还是我的男人。而我看到他手里的化验单,“你也病了?”
史良摇头,他缄默了一会儿告诉我,“小霞怀孕了!”
我突然就发不出声音,但我想史良的小霞怀孕与我何干?他们的生活与我何干?我的飞机是明天中午的,现在回家,可以直接睡足二十个小时,那个时候身体应该不会再流血了。
我把史良抛在身后,默默无声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