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那以后,卫老太爷就被先帝厌弃,自行辞官,这才有了卫泱顶上。

不过能用卫老爷子的官职换来武平侯府的消亡,他们这场仗打的很值,毕竟在昭平九年之后的七八年里,没有了裴家,卫家已经进入了一枝独秀的局面。"

听着他的话,裴確心中倏忽闪过了一个什么念头,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想一想的时候,就再也抓不住那个念头了。

息太后看着他的神色,试探道:"千岁爷?"

裴確掀起眼皮看他,一双墨色瞳仁深不见底。

这女人话中,八分真两分假,顺势将自己,将息家摘了个干干净净......

好一朵不染尘埃的白莲花!

裴確一只手指撑住自己的额头,"太后娘娘倒是个会讲故事的,息家上下,只言片语就遮过去了......"

息太后脸上有被人点破的尴尬,她往前伸了伸身子,又在接触到裴確冷冰冰的眼神的时候收了回来。

"千岁爷也知道,我父亲年事已高,我兄弟又都是些不成器的,他们没有什么本事,不过是跟在人身后求点好处。"

她说着话,脸上显出几分黯然神伤来,"要不然,当初也不至于让我一个弱女子入宫......"

裴確心中冷笑,弱女子吗?

娘家没本事,先帝不宠爱,和陛下又没有血缘关系,她却在后宫生活的顺风顺水。

当年参与其中的人,先帝死了,卫老太爷罢官了,她一届女流反而成了太后,养尊处优,连自己都敢大着胆子用这龙袍残片勾搭......

这种谋算,弱女子吗?

见裴確不接话茬,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千岁爷不问问,哀家用来交换自己后半生富贵无忧的是什么吗?"

裴確翘起腿来,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当年我们息家站错了队,早就后悔了,哀家只希望往后说的,能作为一只投名状,希望千岁爷听完之后,能对息家网开一面,也能对哀家这个妇人网开一面。"

裴確看着她,没有说话,既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

这就是看她后面话的分量了。

息太后坐直了身子,神情肃穆了些,"先帝之死,也有问题。"

裴確抬了抬眼睛,他早就知道有问题。

从往前几日他的小陛下扑扑簌簌流眼泪,把花瓶砸到地上的时候,他就知道有问题了。

不过既然听完前半段他们对付裴家的手段,往后的也就不难理解了。

权利相辄中丢进去些人命,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息太后见他并不惊讶的样子,便知道这些话说在现在说对了。

她现在越发觉得裴確是个聪明人,沉着,镇定,万事一点就透,了然于胸。

裴府灭门的案子他听完,猜出来先帝之死也用不了多少功夫。

若是自己藏着先帝之死待价而沽,怕是等不到卖出好价钱的那天,她着深藏着的珍宝,就要因为过期而卖不出好价钱了。

她将手中的帕子紧紧捏在手中,"刚刚哀家也提到了,武平侯去世之后,以武平侯为中心的一圏人群龙无首,又在陛下的刻意打压之下,渐渐呈现颓败之势,偃旗息鼓了。"

"所谓按下葫芦起了瓢,武平侯没了,武平侯手中的权利就被瓜分了,卫家渐渐被簇拥了起来,隐隐有了当年武平侯府的威风。"

"可是刚经历过武平侯一事的先帝又怎么愿意再看到这个现象?所谓帝王心术,就是要把权力紧紧掌握在自己手中,要让下面的臣子互相牵制,谁也显不出谁来。"

"后来陛下开始宠信你,因为你是最好的一把刀,武平侯唯一的儿子,又是个太监,既好用,又不用担心往后你有了不臣之心,你是一个没有隐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