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苏清寒应了句“没有”。
她朋友不多,唯一的家就在万剑宗,也没有需要拜访的亲戚。
“帝都的冬天,很好看的。”
他笨拙地开口,措辞不清,吞吞吐吐:“就是……下雪啊鞭炮啊烟花啊,到处都很热闹。”
静思室里不见阳光,只有一束烛火在跳。
许曳『摸』『摸』滚烫的脸,小声问她:“苏师姐,你想和我去帝都看看吗?”
等待是一段难熬的时光,每一须臾都像被拉得很长。
好在苏清寒并没有让他等待。
清泠的女音悠然响起,直到此时此刻,当四下寂静、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许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苏师姐面对他讲话时,语气里藏匿着难以察觉的无奈与纵容。
只对他才会有的纵容。
像是冰雪消融,『露』出柔和的一缕新『色』,苏清寒应道:“好啊。”
许曳没忍住,嘿嘿嘿开始傻笑。
[三]
等酒楼里的聚餐结束,玄虚剑派一行人回到宗门时,已经入了深夜。
宁宁不胜酒力,虽然喝得少,却已有些许微醺;裴寂替她挡去不少酒,送宁宁回到小院时,步伐同样不太稳。
“这颗糖……是蛇还是龙?”
宁宁手里攥了个在山下买来的糖人,酒气被冷风吹散,总算不再发晕。
“瑶山烛龙。”
裴寂拢了拢她身上属于他的外衫,特意走在夜风袭来的方向,挡去阴冷刺骨的寒气:“传说它久居瑶山之上,目若火炬、鳞如玉石,唯有有缘人能见到——你看它头顶断掉的角,就是瑶山烛龙的特征。”
裴寂总是什么都知道,因为常在看书,古往今来千百年,无论乡野趣闻或是正统史转,对他而言统统不在话下。
宁宁听得一直笑,把糖人塞进他嘴里,双手抱住裴寂右臂:“嗯嗯嗯,我们裴寂超棒的。”
他没想到宁宁会突然扑上来,有些局促地吸了口冷气,末了无奈地黯声道:“我身上冷。”
身侧的小姑娘在他手臂上蹭了蹭脑袋:“没关系,我是热的嘛。”
那颗糖人甜得裴寂酒醒了大半。
两人很快到了宁宁的院落,临近道别时,她忽然扯了扯他衣袖。
“今天是你生日。”
许是喝了酒,未散的酒气在她眼底凝成水光,莹润得不像话,尤其当宁宁笑起来,眼睛里像是在发光。
她说:“一个人呆在房间……你不是很怕黑吗?”
这是个再明显不过的暗示,裴寂还没傻到回答她“我不会把烛灯熄灭”的地步。
一番拉锯之后,他终于还是留了下来。
等裴寂洗漱完毕,宁宁已经躺在了床铺上。
她的床很大,与他得过且过的简朴风格不同,被褥与棉花都用料极好,当身体陷进去的时候,如同坠落在云朵里。
鼻尖尽是属于宁宁的栀子花香,裴寂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一个人躺在床上,与两个人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可以翻来覆去的空间突然变得拥挤,另一个人的温度残余在床单上,像是被她的气息全然包裹。
裴寂从未觉得,上床拉好被单的动作能如此生涩。
宁宁侧卧着盯着他瞧,眼角眉梢都是笑,伸手戳了戳他耳朵:“你这里好红——别平躺着啊,这样不就看不见我了?”
他们曾经彼此并不熟络,相处多有拘谨之意,如今渐渐亲近,宁宁便时常逗他。
裴寂是她见过的男孩子里最容易害羞的一个,平日里冷得像冰,可一旦受了逗弄,就会紧张到身体僵硬。
要论同床共枕,妈妈和好友都曾与她有过,宁宁对此并不陌生,裴寂却截然不同。
他连同旁人的身体接触都没有过太多,这理应是头一回与谁睡在同一张床上。
他听了这话,沉默着微微侧过身子,伸手将她抱在怀中。
虽是冬夜,宁宁却只穿了件绵软白衫,身体被棉被捂出热气,透过那层布料,若即若离触碰在手心上。
和平日里普通的拥抱不同,浓郁的暧昧沉甸甸发酵,让他情难自抑心跳加速。
烛火已经被熄灭了,冬夜里的月亮圆如玉盘,透过窗户落在脸上。
宁宁的声音好似耳语,带了笑:“裴寂,你若是像现在这样,等我们成亲后该怎么办呀?”
成亲。
他已经渐渐了解到一些关于“成亲”的秘辛,也知晓藏匿在这两个字之下的暧昧,这是裴寂曾经不敢细想的词语,如今却经由她的嗓音,传到他耳朵里。
静谧夜『色』是最好的催发剂,心里的爱意满溢而出,近乎于本能地,裴寂后退一些,垂眸看向宁宁的眼睛。
床笫之中,空间实在过于狭小了。
“你的心跳好快。”
她手掌按在他胸口,说话时携了淡淡酒气,尾音像猫爪,挠在心口上:“想不想……听听我的心跳?”
他听出言外之意。
裴寂的脑袋轰然炸开。
他并非不想更多地触碰她,但从来都顾及宁宁的感受,彼此间止于最为基本的礼节。
亲吻便是最为亲昵的接触,哪怕伸手抚『摸』,手掌也只会落在她的后腰或脊背。
唯有这次不同。
裴寂指尖稍稍用力,自她脊椎滑过,稚拙地向上。
他手心有些凉,掠过最为纤细的地方,引出难以抑制的战栗。
宁宁不自觉发出一声气音,这道声线娇柔得过分,与她平日里的相差迥异,她被惊得脸颊滚烫,咬了咬下唇。
这也太……叫人害羞了。
裴寂听见那道声音,动作一停。
宁宁低了头不再看他,双手抓在他前襟,声如蚊呐:“……没关系。”
于是蜻蜓再度落在水面,抚掠而过,撩动层层涟漪。
少年呼吸和指尖都在颤,骨节分明的右手缓缓向上,经过肋骨,触碰到一轮柔软的圆月。
怀里的女孩瑟缩一下。
她说出那句话时仿佛天不怕地不怕,这会儿当真被他感受到心跳,反而羞到动弹不得了。
隔着单薄的距离,裴寂一点点勾勒出她的轮廓。直到那只手笨拙地覆上,原本冰凉的手心已是无比炽热。
宁宁没想到会这么痒。
她轻轻发抖,看不见裴寂表情,在深沉黑夜里,只能感受到他渐渐柔缓、如同探索般的抚『摸』。
还有一声很认真的问句:“这样……会让你难受吗?”
或许是见她害羞得厉害,他很快将手掌移向别处,没头没脑道:“以后我先洗漱上床。”
宁宁终于能抬头看他,裴寂眸『色』极深,似是笑了下:“冬天的床铺……太冷了。”
得让他先把床褥暖热才行。
旋即便是不由分说的吻。
唇与唇之间的触碰,起初是极为温和的。
夜『色』里少年的双眼又黑又沉,眼尾泪痣被月『色』映亮,漂亮且勾人。裴寂从不会冷淡地看她,然而此时盛满整个眼眶的,是同样令人心慌的危险。
苍白的唇不知何时有了血『色』,碾转缠绵间水气缭绕,在黑夜里,所有感官都格外清晰。
宁宁听见呼吸声,甚至是手掌撩动衣物的声音。
裴寂按着她的腰,强迫她更加靠近。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吻里多出了一些从未有过的、独属于夜里的欲意。舌尖长驱直入,带着醉人的酒气。
他手上愈发用力,轻轻捏在腰上的软肉,宁宁被吻得喘不过气,被窒息感与遍布整具身体的痒折磨得大脑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裴寂终于退开些许,躺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看着她的眼睛。
他的嗓音本是冷冽的质感,此时微微的喘息响起,却软得不像话。
短暂休憩之后,裴寂再度低头,想继续吻下,却被宁宁满脸通红地躲开。
她仍然在努力调整呼吸,因他眼底一瞬的失落与失神轻笑一声:“还想来?”
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宁宁才意识到,这样的言语不像拒绝,更像种挑逗。
可她是当真快要呼吸不过来,需要更多的歇息。
裴寂眸底漆黑地凝视她,分明是无辜的神『色』,身体却稍稍靠近一些,与她紧紧相贴。
少年的薄唇润了层水『色』,看上去格外柔软,没张口,只喉头微动,眨眨眼睛,低低应了声:“嗯。”
耳膜和心脏都是暴击。
这副模样实在可爱,宁宁只想抱着被子满床打滚,但碍于矜持,只得抿唇忍下笑意,像往常一样逗他:“想要怎样?”
裴寂明显怔了一下。
“想要……”
他浅浅吸了口气,气音微弱,带着喘息。清冷的少年音不似往日澄净,吐出的每一个字句,都喑哑得近乎于『色』气。
裴寂贴在她耳边说:“你亲亲我。”
哑哑的低音。
耳朵像是有烟花轰地炸开,奇异的酥.痒好似电流,密密麻麻地交织着席卷全身,就连脊骨之上,都是惹人战栗的麻。
宁宁作茧自缚,当场来了出面红耳赤、心跳如鼓擂,浑身像烧了团火,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