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一百一十五章解谜篇。

在坠入紫薇境时,宁宁曾做过一个梦。

梦里一片空白,只出现了极其模糊的少年影子,她看不清那人面孔,只记得若隐若现的身形轮廓。

而当魔修们自幽深裂谷中一步步向她走来,站在最前方的那个人,竟与梦中所见渐渐重合。

宁宁不记得自己曾见过他,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一定在她潜意识中留下过难以磨灭的印象。

——因为现在,她又梦见了他。

放眼望去是黄沙滚滚的大漠,魔气勾连着袅袅白烟,她与那人并肩坐在沙丘上,仰头望去,能见到天边一轮幽远的孤月。

一缕风匆匆袭来,那人侧过头来看她,面孔仍是模糊不清。

宁宁听见他说:“你看,这是……的月亮,每每见到它,我都会想……”

风声和无数杂音充斥耳畔,将他所说的话尽数遮盖,宁宁听得云里雾里,只想很破坏气氛地大喊一句:“风太大,没听清,你在说什么?”

然而话还没出口,就惊觉浑身一凉,猛然睁开眼睛。

她之前在裂谷中遭遇魔修,这会儿应该被带进了他们的老巢。

宁宁尝试着动弹身体,却发觉双手双脚都被绳索绑住,看材质应该是大名鼎鼎的缚仙绳,让她用不出分毫灵力。

这伙人煞费苦心地抓她干嘛?

想不通。

作为一个打小生活在古装剧滋养下的社会主义新青年,宁宁虽然不会以一首《水调歌头》引得各大青年才俊纷纷倾倒,也称不上什么宫斗十级玩家,但总归还是学到了一个十分浅显实用的经验——

在袖子里藏上一把小刀,以备不时之需。

比如现在,那把金属违禁制品就成了她心中的神。

宁宁从地上歪歪扭扭地坐起来,摆了个老僧入定状,张望四周景象。

她似乎应该收回之前那句关于“魔族老巢”的话。

因为这地方,实在是太太太寒酸了。

这里甚至称不上“房屋”,不过是一座由沙砾建成的洞『穴』,内里七零八落摆放着床铺与其它各种家具,看上去质地不错,却也难掩此地的寒窑本质。

……她想象中布灵布灵金光闪闪的大宫殿呢?这里怎么跟八十年代乡土剧片场似的?

宁宁有点脑袋发懵,连拿刀割绳子的动作都下意识一缓,一片寂静里,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几声脚步。

那群魔修应该回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收敛了动作抬眸望去,首先见到一张白净面庞。

走在最前面的,仍然是那个与她梦中身影一模一样的少年。这回洞『穴』里点了灯,透过摇曳不定的昏黄光线,宁宁终于看清他的模样。

与想象中或张狂或冷若冰霜的邪道修士截然不同,这人居然长了张十分乖巧的娃娃脸,乌黑圆润的眼瞳里柔和得像水一样,瞧不出丝毫攻击『性』。

宁宁:……

也许,大概,可能,这是朵白切黑的黑莲花,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心狠手辣?

那少年察觉她直白的目光,先是微微一愣。

继而居然红了脸,匆忙眨眨眼睛,带了六分慌『乱』三分做贼心虚一份羞涩地出声:“你、你醒了?”

宁宁:……

眼前这位小哥应该的确是个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吧?说好的狂傲冷漠轻蔑不屑呢?同样是做扇形统计图,你怎么就跟别的反派相差这么多?

“主君。”

他身侧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沉声开口:“对待敌手,不应当使用此等态度。”

主君。

宁宁脑袋里轰地炸了一下。

不会吧,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白白净净的害羞小男生,居然是魔域新任的君主?

她的确听闻过魔族人才凋敝,魔君与魔尊均在大战中落败,但这这这、这也太“人才凋敝”了一点吧?

她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见不到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大宫殿了。

“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那少年温声带了笑,扭头望向她时,还是有些愧疚般的不好意思:“宁宁姑娘,我名为霍峤。”

这剧情走向,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或者说,很不一样。

宁宁点头“唔”了声,尝试与他进行正常交流:“可不可以问一下,你们把我带到这儿来,是想做什么?”

霍峤垂眸看她,闻言默了半晌,仍是温声道:“是为杀你。”

好,很好,面不改『色』地讲出这四个字,终于有了点魔族的派头。

他顿了顿,似是在斟酌言语,迟疑补充:“你大可以恨我们,我们也绝不会放你离开——若是有求饶的话,不必多费口舌。”

这人好奇怪。

说他心狠手辣吧,这人看上去却又温温柔柔,她看过那么多小说电视剧,没见过这样好说话的魔族君主。

可说他心慈手软吧,方才的一番话又完全不留后路,摆明要置她于死地。

他仿佛只是站在与她彼此对立、却又彼此平等的位置,既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又毫不拖泥带水地告诉她:“我会杀你。”

这位年轻的魔族君主态度如此,宁宁心里的紧张感便也无端消退许多,闻言往墙边靠了靠,好奇道:“你们为何特意想除掉我?”

她算是聪明,隐约能猜出点猫腻,用了探究的语气:“因为裴寂?”

霍峤答非所问,不置可否:“我们不会特意折磨,姑娘不必害怕。”

“主君何必同她说这么多废话?”

有人不屑道:“就凭她身上被下的那道恶咒,本就活不了多久,我们若能给她个痛快,也算行善积德。”

“等等等等。”

宁宁听不太懂:“恶咒?什么恶咒?”

“咒术种类繁多,我们只能察觉些许气息,并不知晓具体——”

霍峤本欲解释,说话时却有人从门外进来,凑到前者身旁耳语一番。

宁宁听不清内容,只知少年听罢抿唇一笑,末了低头瞧她一眼:“我该走了。青衡,你留在此地看守吧。”

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安静点头。

“我我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宁宁见他转身,迅速抬高音量:“我们两个,以前见过面吗?”

霍峤扭头,一双狗狗眼被烛光映得盈盈发亮,像湖漾开的水波。

“就是,”她总觉得这句话像在刻意搭讪,声音小了许多,“说起‘今晚的月亮’……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