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处房屋都很正常,弟子们要么练剑看书,要么无所事事地消磨时间,轮到某一间时,少年忽然震惊得睁大眼睛。
只见那房间窗户微开,从一条小小的缝隙里,他看见一名男子的侧影。
那人生有一对龙角,眉目隽秀温润,正对着跟前的什么人低声开口,语气十足害羞:“姑娘,我叫林浔,是玄虚剑派的弟子。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没有人回应他。
可他却仿佛得了应答,低着头红着脸笑了笑:“是吗?真好听。姑娘来此处是做什么?”
然后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偏偏那个叫林浔的龙族居然做出了认真听讲的模样,还时不时点头表示赞同。
许曳心下疑惑,换了个方向,正好能见到他对面人的模样。
这一看,头皮直接炸开。
他、他他他——
他正对着说话的不是人,而是一个、一个被简单画着人类五官的稻草人!
这也太恐怖了吧!为什么会有人对着个稻草人讲话,还讲得有来有回!这位道友是不是精神不太对劲,这样子去参加秘境真的没关系吗!
然而这还没完。
屋子里的林浔皱了皱眉:“不对……这样不行。”
许曳不会知道,这个稻草人只是宁宁特意准备,让自家小师弟练习交谈的工具。
更不会知道,此时的林浔只是觉得对空气说话太不真实,没办法起到锻炼作用。为了更加有效,他决定自己模仿对方的动作。
他唯一知道的是,那个精神不正常的龙族梅开二度,又说出了那句梦魇般的台词:“姑娘,我叫林浔,是玄虚剑派的弟子。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然后许曳亲眼看见他顿了顿,转了个身。
接着娇羞一笑,温言细语道:“奴家名唤小花,不知公子来此处,有何用意?”
场面诡异得超出想象。
许曳翻了个白眼,差点被吓吐。
他听见冷冷的笑声从房间里传来。
林浔面目扭曲,还没来得及换好表情,歪鼻子斜嘴地嘿嘿笑:“我来此地,是为除魔。”
许曳:草。
许曳:草草草草草!!!
这人的病情越来越重了啊啊啊!已经开始自己对自己讲话了!大哥求你正常一点,他只是个孩子,他真的好害怕啊!
这是在干什么!干什么!
屋子里没有妖气,唯一的解释,是这人脑子有问题。
许曳被吓得仓皇逃窜,匆忙来到另一间房前。
经历了刚才那出惊心动魄的剧情,他现在看哪儿都亲切,看哪儿都像家。
如今他的家窗子大开,毫不费力就能看见里面的情形。许曳迫不及待想要看点正常画面洗洗眼睛,毫不犹豫地抬起双眼——
然后表情彻底僵硬。
屋子里一共有四个人,两男两女。
一股他从未闻过的怪味从房间里飘出来,其中一位白衣少年拿着筷子,从炼丹炉里夹起一块不知名东西。
——不,许曳还是能大概猜出它的名字。
圆柱体,深棕色,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怎么会有人把这玩意儿放进炼丹炉里。
他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强烈冲击。
宁宁惊叹地连连摇头:“真是惊艳了时光,颠倒了众生。以这副卖相,当之无愧成为修真界第一美食。”
贺知洲忍住恶心反胃的感觉:“这不像是吃的,像是吃完东西后消化得到的那玩意儿——《返老还童》看过没?没有年轻过,刚生下来就直接是个老头儿了,跟它一样。”
秦姝面色不变地后退一步,慌不择路地蹦出一句:“阿弥陀佛。”
坚强如她,都承受不住这样的视觉冲击。
裴寂:“……”
“可能是炼得太久,颜色有点深。”
宁宁拍了拍贺知洲肩膀:“味道一定没问题的。我们是整个修真界第一个做它的人,出现一点小差错很正常。”
那你们的确是第一个做这玩意儿的人了。
许曳瑟瑟发抖,真的好想问一句,哥哥姐姐,你们图什么?
“不明白你们如此大费周章的意义。”
秦姝道:“这和直接吃有什么区别吗?现在这样,叫人完全没有食欲。”
干。
直接吃难道就有食欲?
你们玄虚剑派那是真的无敌。
在那之后,年轻的少年见到了足以在他脑海中铭记一生的画面。
来自玄虚剑派的白衣剑修夹起那块柱状物体,满脸纠结地一口吃了下去。
许曳亲眼看见他的表情由一开始的厌恶与排斥慢慢缓和,逐渐露出浅浅的笑意,最终成为了无与伦比的享受。
没错,他居然在享受。
“本来吧,我觉得没人会吃这玩意儿的。”
贺知洲慢慢竖起一个大拇指:“它虽然长得丑,但心灵美啊!”
这已经不是长得丑的问题了好吗!它从本质来讲就有问题,有问题!
谁能想到呢。
作为剑道数一数二的大宗门,玄虚剑派的弟子们要么在好恐怖好恐怖地自己跟自己说话,不时发出很诡异的笑声;要么仿佛一堆魔教中人,聚在房间里用丹炉炼○。
许曳快哭了。
心灵受到双重打击,他一个人真的承受不来。
怀里的通讯符微光一闪,他看见一位师兄发来的消息:[探听结果如何?玄虚剑派是我们的死对头,不知他们的情况怎样?]
许曳被吓得梨花带雨,用颤抖着的右手从储物袋拿出笔,写下歪歪扭扭的几个字。
最后的三个感叹号,每一个都蕴含着他无穷无尽的血泪史。
[恐怖如斯,切勿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