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那个阴冷一笑:“算你不走运,有人雇了我们来教训教训你。”
他的语气势在必得,然而话音刚落,还没等裴寂有所反应,不远处便又响起另一道中气十足的男音:“裴寂在哪儿!”
循声望去,居然又有八名高大男子从小径里缓缓走来,同样是筑基中期修为,蒙了面罩。
两队人马面面相觑。
小小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一样的面罩一样的架势,犹如复制粘贴出来的葫芦娃兄弟。
“那群人来这里是要干嘛?难道我们之中有人走漏风声,让裴寂提前做了准备,特意找人保护他?”
不知是谁悄悄念叨了这样一句话,站在门口的人们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们刚把这姓裴的小子团团围住,不远处就出现了另一队气势汹汹的家伙,看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想必来者不善。
一时间交头接耳,细小的嗡嗡声此起彼伏。
“哟,英雄救美啊?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一出。”
“问得还挺狂,怎么,就算知道裴寂在哪儿,他们能护住他么!”
于是为首的那个冷哼一声,音量洪亮如钟:“在这儿!你想干嘛!”
他说得又凶又狠,仿佛不容许身旁的少年遭到别人染指,甚至一脚迈向前方,将裴寂整个挡住。
这是一种代表占有的动作。
可在其他人看来,就完全不是这一回事了。
——哪儿来的老母鸡在护蛋呢?
站在小径边、被宁宁请来的外门弟子同样摸不着头脑,用只有旁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交流。
“怎么回事?为何那小子身边聚了那么多人?”
“难道裴寂知道我们要来,特意找了人保护他?”
“他真以为我们打不过那些人,以为让别人挡在面前就奈何不了他了?小爷我今天就是要把他们打个头破血流!”
“我们想干什么?”
他们之中的首领同样上前一步,语气不容置喙:“识趣的话赶紧从他身边离开,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嚯!蒙面变态男!有本事上前来单挑啊!这小子,我们今天要定了!”
两队人彼此对立,剑拔弩张,不知是谁擦.枪.走火,迸出一道明显的杀气。
如同平静的湖面陡然掀起层层涟漪,僵持的场面像是被打碎的玻璃,狼狈散了一地。
所有人同时发出一句怒喝,抡起拳头往前冲。
所有人心里都怀有一个再清晰不过的信念,它是那样坚定,那样璀璨生光——
裴寂你这臭小子看不起谁呢!真以为他们打不过那群蒙面男吗?等解决掉你请来的保镖,就是你的死期!
他们不会知道,本应该成为众矢之的的裴寂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转身回房,无事一身轻。
更不会知道明白真相后,自己的泪滴会像倾盆大雨,碎了满地,在心里清晰。
这世上,多的是大家不知道的事。
宁宁面无表情地看着账单。
医药费雇佣费精神损失费……妈蛋居然还有个同行友谊修补费?你们两拨人打得难舍难分,结果裴寂本人直接回房睡觉,这件事儿难道还得怪她?
不如直接去抢。
[怎么会有两拨人?]
宁宁一个头两个大,写字飞快:[另一拨人是谁派过来的?]
对方很快回复:[我们是有职业道德的,一般不轻易透露雇主信息。]
算你狠。
握笔的手,微微颤抖。
再动笔时,小姑娘的每个字都满含着血与泪:[加钱。]
通讯符很快便出现在宁宁窗前。
[——不过要是你执意坚持,也不是不可以啦。虽然我们有职业道德,但你也知道,我们没道德的嘛,哈哈。]
她面无表情地继续看,视线麻木地落在最后那三个字上。
[贺知洲。]
这是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宁宁下意识皱了皱眉,努力从脑海里回想关于他的信息。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这位贺师兄在原文里不过是个被寥寥提过几次的路人角色,宁宁却对他颇为印象深刻。
主要有三件事。
其一是他不但爱剑如命、变着花样地锻剑买剑,还整日在山下寻欢作乐,吃吃喝喝花钱如流水,贫穷程度与天羡子如出一辙。
此人脑回路非同一般,在穷困潦倒、被高利贷追债之际,竟用身上仅存的一万灵石买来一堆石头与颜料——
亲自造了一千的□□。
这顿操作已经够反智商反人类了,结果还被债主当场揭穿那一千灵石不是真的。
问他为什么要造假,那憨憨答曰:因为真币造不出来啊!
其二是此人性子贼直,遇到不合心意的人就直接拔剑,不管对方是谁。
结果某天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与梵音寺里七岁的小和尚起了争执。
佛家人讲究清心而为,敌不动我不动,那小和尚停在原地打坐静候,他不愿先出手欺负小辈,又不想就此作罢,便拿着剑与对方在烈日炎炎下对峙。
然后在三个时辰后直接中暑昏倒,一边口吐白沫一边神志不清地对那小和尚说:“为什么欺负我?为什么?”
至于其三……
其三就是那件震惊全宗门的事情,玄虚派弟子贺知洲穷困潦倒,竟不惜前往花楼卖身陪笑,最后还成了花魁。
有人称他身怀剑气,理应是个修道之人,那厮脸不红心不跳,口出狂言:“我乃万剑宗弟子,阁下好眼光!”
万万没想到,现场恰有一位万剑宗亲传大弟子,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破口大骂:“我呸!你明明是玄虚派那个□□哥!”
于是一代花魁就此陨落,玄虚派贺知洲名扬九州。
回想完毕,宁宁目瞪口呆。
世上竟有恐怖如斯之人。
和人沾边的事情,他是样样不做啊!
然而贺知洲虽则惊世骇俗,在原文里却戏份极少,基本没和主角团有过什么接触。这会儿忽然心血来潮地作妖……
太奇怪了。
不行。
宁宁想,她得去会会贺知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