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洲听出他话里未尽的含义,不由得浑身一凉。
像是整个身体都浸入了冰冷的深潭,刺骨寒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到脑袋,把每滴血都冻得打颤。
能传递消息的除了灵鸽,还有他们。
“为了死守这个秘密。”
裴寂的右手无意识抚『摸』着剑柄,眼底一片阴翳:“必快刀斩『乱』麻,杀之而后快。”
——玄烨不可能让他们活着离开迦兰城。
他向来对人命不屑一顾,唯一在乎的只有自己。
这是个心狠手辣、残暴无度的魔,或许享受着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暗中偷偷窥视的快意,如同逗弄一群『迷』了路的小白鼠。
这样的人。他——
宁宁呼吸一滞。
一个无比诡谲怪异的念头悄无声息涌上心头,让她的心脏开始砰砰直跳,犹如巨大的石块敲击在胸口。
……为什么,少城主明明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长老们在离开时却不除掉他呢?
她没有出声,握紧腰间的星痕剑。
然后满目骇然地转身。
镶嵌着精致木雕的大床上,俊美无俦的男人沉沉闭着眼睛。长睫下浓郁的阴影飘忽如鬼魅,似是察觉到她的注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他嘴角勾起了一个极为浅淡的笑。
能确保自身绝对的安全,能与长老们畅通无阻地联络,能躲在暗处的角落静悄悄欣赏一切变故。
还有什么地方,能比万众推崇的城主府更加顺应他心意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原来打从一开始,躺在床上的“少城主”就不是江肆本人,而是伪装成他模样的魔君玄烨。
作为幕后黑手,他就一直那样悠哉游哉地待在那里,听来自仙门大宗的小辈们一本正经地分析与回溯。
真是十足的恶趣味。
这里本不应该有风的。
可偏偏就在此刻,一阵凉风无声拂过宁宁耳畔,狠戾如刀,差点在她耳垂划出一条血痕。
寂静的夜『色』轰然落下,躺在床上的男人猛地睁开眼睛。
他的瞳孔竟是一片黯淡的血红,血丝犹如疯狂滋生的藤蔓,占据了整个瞳仁。这张脸上冷冽的气质因为这个眼神『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侵略意味十足的嗜血与暴戾。
他想杀她。
即便身受重创、修为大损,属于化神强者的威压还是汹涌如『潮』,宛若开闸泄洪的水流,一股脑冲撞在她心头。
宁宁感到暴风雪般凛冽阴寒的杀意,如同势不可挡的『潮』水将她吞没,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猛烈风暴。
而她站在风暴正中央,四周皆是明晃晃的杀机。近在咫尺的血红『色』眼睛像是幽深潭水,几乎将她溺毙。
又是一道无形的疾风刺来,直指她胸口。
她听见郑薇绮喊:“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