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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雌虫极难养。”韩厉如实道,“但我们有解药,一年一服,生存不是问题。我当时有意放他走的,我猜他会逃进雪山。蛊虫来自大昭,解药也来自大昭,一年的时间,他总该有本事找到的。”

纪心言知道韩厉从来不想原野死,这件事对他来说不是难过,而是痛苦。

但她不知说什么好,因为韩厉确实有责任,但这个责任应该由他承担多少,谁也不敢下结论。

她只能片面地安慰道:“他的死不是你的错。”

韩厉沉默半晌,却说:“他的死不是我的错,但是我利用了他的死。”

纪心言不明白,疑惑地望着他。

韩厉道:“原野并不知道我和他一样,夏将军这点做的很谨慎。他安出去的桩子,互相都不知道对方存在。但是我很早就利用炎武司的情报网查出了原野。他那个性格,根本不适合做奸细。所以我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一来怕他惹事,二来……他很像我一个亲人。我料想过他会闯祸,甚至想过他身份暴露后该如何平安返回忠义堂,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选择了背叛。”

“当我知道忠义堂安在炎武司的内鬼反水,沈少归掌握了数个据点的位置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是通知兰芝,让他们紧急撤出据点人员。右司围剿扑空后沈少归必会怀疑消息泄漏,当时在剑州卫所的人不过二三十,很快就会怀疑到我身上。所以我做的第二件事,就是要找一个人将怀疑引走。而那个内鬼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稍加引导确认那人就是原野,于是言语上刺激他,甚至动手逼他主动逃离卫所,营造出他吃里扒外暴露后畏罪潜逃的样子。我对沈少归说,是原野通知的忠义堂才使我们的人扑空,其实不是的,是我通知的。”

“我是不是无药可救了。”韩厉喃喃道,“原野跟了我几年,他那么相信我,一直觉得我是全天下对皇上最忠心的人。很难说他的反水有多少是受我影响。但我呢,明知他陷入危险,想的却是如何利用他引开怀疑。”

“可你也救了很多人,书堂的学生,还有第三个据点的人。”纪心言道,“一味自责没有意义。你做的事,你所处的环境,本来就无法用对错来衡量。”

“无法用对错衡量,只能靠本心。”韩厉笑笑,“但人心是最难掌控的,有时候我会陷入欲望旋涡,想用一切极端的方式来宣泄情绪。所以我喜欢和耿直的清流接触,比如俞岩,他们的直言能让我理智地去克制那些疯狂滋长的欲望。”

纪心言道:“怪不得,我第一次见到俞岩,就觉得他很不喜欢你,跟你说话非常不客气,但你偏还对他十分有礼。反而像刘全这种迎合你的,你说话就阴阳怪气的。”

韩厉无所谓道:“正常人怎么会喜欢我这样的人。”

“胡说。”纪心言道,“当然会有人喜欢你。”

韩厉弯唇,伸手挑起她的发丝,轻笑:“真的么?”

纪心言原本理直气壮的,被他这样一拨,气势短了三分,声音低下去:“是啊……谁都会有人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