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厉攥紧拳头,几道细细的红血丝自他小臂现出, 他张开手, 那血丝又消失了。
“你的功夫是夏将军教的?”纪心言问。
“他教过,陆骁也教过。”
“陆骁, 是你前面那个督卫?”
“是他。”韩厉道。
“我经常听人提起他,他还教你功夫, 是你师父?”
“他与我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教了我很多东西。那时我还小, 故意让自己说话没遮没拦, 以试探他的底线。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要帮辽王争皇位。他呵呵笑着说因为辽王也要保住自己的王位啊。”
韩厉笑了下, 像在回忆什么有趣的事。
“然后,他把我关进水牢, 关了七天七夜,吃喝不给,就是要我死的。幸好是水牢,不至于渴死, 再加上我命大。醒过来时他跟我说, 不要以为造反的就是坏的, 更不要以为自己的想法就是对的,狂妄的人都活不长。之后,他便一直将我带在身边。”
纪心言常听人提到陆骁,总觉得像个十恶不赦之徒,从韩厉口中讲出来,虽是差点要了他命的事,他却好像并不在意。
韩厉道:“他话说的有道理,但其实他自己是个比谁都狂妄的人,只对皇上一人卑躬屈膝,把满朝文武都得罪了。当今圣上继位后,弹劾他的奏疏一摞摞往御书房送。那些奏疏里必定提到我的名字,所以从那时起,我就让夏将军帮我准备蛊虫。因为陆骁一死,皇上下一个杀的就会是我。”
他主动提起蛊虫,纪心言忍不住想到原野。
如果没有蛊虫,那个光头娃娃脸总是笑呵呵的青年会怎么样?或许不会年纪轻轻就走上绝路吧。
所以韩厉不让提他,是因为自责吗?
她抬眼看他,却没从他面上看到太多情绪。
韩厉继续道:“陆骁曾经说,想骗过别人,就要先骗过自己。我记住了,所以在炎武营那几年,我真心忠于皇上,把自己当成炎武司一分子,和所有人一样,以往上爬为人生目标。即使跟着陆骁去杀忠义堂反贼,也从不手软。直到当上督卫后,才开始给忠义堂递消息。”
“一个忠心耿耿且胸怀大志的臣子,在上级被斩首后,该做的事就是向皇上证明自己的忠心。蛊虫是大昭产物,夏将军费了很大劲才请人制作出来。他特意将雌虫养在星辰山庄,就为了将来帮我把蛊虫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