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逍确信,在转变攻势一事上,无人能快得过他。
谢镜辞躲不开。
事实上,她也没打算躲。
鬼哭再起,绯色流泻不休,在他尚未发觉的时候,谢镜辞竟已蓄满灵力,尽数聚于刀锋――
原来她早做了准备,他以为的出其不意……实则是属于她的守株待兔!
满林灵力淌动如漩涡流水,雨丝因相撞的力道轰然散开。
毫无预兆的掌风来势汹汹,龙逍下手极重,没料到她会不要命似的接下这一击,顿时心下一急,凝出一道金光罩,试图挡住重重刀光。
他有心防御,谢镜辞却是将全身力道聚在刀尖,黑眸被鬼哭映得血红。
一如皎月清辉,一如炽然骄阳。
零散的刀意扰乱清风,又因这一击浑然凝聚。掌风携来的金光固然澄澈如月,然而泠泠月影,怎能摒退凌然朝色。
胜负只在一念之间。
看客席中鸦雀无声,四下俱静。
一缕青竹落,漫天雨色间,晃晃然有骄阳当空。
旋即轰然声起,不见长空皓月,唯有刀光肃杀。再抬眼望去,竟是满林竹枝尽折,云销雨霁――
雨停了。
谢镜辞赢了第一场。
她的刀意将金光罩击得粉碎,恰好击中龙逍胸口。饶是体修也无法抵御这般攻势,在萧萧下落的竹叶里,陡然卸去力道。
“谢小姐刀法精湛,在下自愧不如。”
一场对决落罢,龙逍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正满脸狼狈地擦拭鼻血,忽然瞥见跟前递来一条手帕。
握帕的显然是女子之手,他本想习惯性拒绝,顺势一瞥,不由怔住。
“你不该用那道金身诀。”
孟小汀神色如常,语气懒懒:“金身诀分散了你的灵力,导致无法与她相抗――若是竭力去拼,说不定能有机会。”
他差点就碰到她的手了。
龙逍鼻血流得更凶,一时心慌,干脆捂住下半张脸:“是是是!我也这么觉得!孟小姐说得真好!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孟小汀被他逗得一笑,挥挥手中棉帕:“你快擦擦。”
她笑了。
她还给他递手帕。
龙逍整个人都是呆,不知是被打得神志不清,还是被这个笑晃得失神,表情茫茫然:“……可爱。”
谢镜辞本在喝裴渡递来的水,一口全呛在喉咙里。
你有病吧!谁会把“可爱”这种话当面说出来啊!
孟小汀一愣,没听清:“嗯?你说什么?”
“我我我,我说――”
他自知失言,匆忙拿过手帕,往面上一抹:“可。唉,输了伤心。”
龙逍的心在滴血。
他居然暴殄天物,用如此珍贵的手帕擦血,它脏了。
等回家亲手将它洗干净,再好好藏在贴身储物袋里吧。
这场比试结束,紧随其后上场的,便是裴渡。
两场擂台不在一处,几人收整一番,一并前往下一个场地。
“话说回来,”谢镜辞一边走,一边悄悄向他传音,“系统任务换了,方才对决结束的时候。”
裴渡动作一顿,语气显出微不可查的拘谨:“是什么?”
他果然在紧张。
谢镜辞抿唇笑笑,神识上抬,看一眼识海中浮现的字迹。
[当前人设:最后一份惊喜,不如来只小野猫吧!]
听各路霸总王爷说了那么多次“你这个小野猫”,总算来了回真的。
这个人设是被男主收留在家的猫妖,对男主人公一见钟情。比起之前懵懵懂懂的兔子精,猫妖主动得像团火,言行举止皆是撩人,毫无下限。
谢镜辞轻咳一声,察觉到少年僵直的脊背。
“这一次,”她向身侧靠近一步,薄唇渐渐贴向裴渡耳朵,笑意不止,“我是裴渡哥哥的猫。”
即便知晓谢小姐是在打趣开玩笑,他还被那声“哥哥”灼得耳廓发热,听她笑得更欢:“猫和兔子一样,也是要摸一摸的,对吧?”
此地乃是庄严肃穆的仙会,在来来往往的人潮里,他们却在做这种事情。
裴渡侧脸更热,低低应她:“……谢小姐。”
“无论哪里都可以哦,像是耳朵,头顶――”
谢镜辞说着一顿,咬字突然清晰许多,带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尾音上扬如钩:“或者……尾巴。”
尾巴。
她哪里会有尾巴,尾巴所在的位置……
心里涌起不应有的念头,仅仅因她一句话,裴渡便侧脸骤红。
他正行在长梯上,闻言心下一空的同时,不成想脚下亦是一空。
时值寻仙盛会,抬眸望去,能见到连通各个擂台的百步长梯,云蒸雾绕,仙鹤腾翔。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从山顶往下摔的影子,笔直又迷茫。
漫漫长梯间,响起莫霄阳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裴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