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城,夜半时分。
“老白!老白快醒醒!别睡了!”老沐冲进房间,一把将老白从床上拽起来。旁边桌上依旧堆满了各种药材,还有一些半成品。
老白冷眼看着老沐,“作甚?”
“我看到一辆马车从后门进了越王府!”老沐神情激动,“也是巧了,今夜我睡不着就去越王府附近盯着!虽然没看到人,但咱家小丫头可能就在那里面!”
老白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眸光微眯,“不管是不是,也该会会司徒勰了!”
“你说怎么办?给越王府送信,约明天夜里到城外换人?”老沐皱眉,“这里毕竟是司徒勰的地盘,必须得小心,咱俩老骨头不值钱,可别伤到了小丫头!”
说着老沐叹气,“我收她为徒,也没教过她啥。”
“姓顾那小子到底去哪里了?”老白轻哼。
老沐摇头,“这我哪儿知道?不过你这老骨头就别管人家年轻人情情爱爱的事了,顾泠也是我徒弟,小丫头被抓了他肯定比谁都着急,说不定他这会儿也在曜城呢!”
“给司徒勰送信,明天夜里子时,城外卧龙江边,白桦林。”老白说。
如今是夏季,凉国最温暖的季节,卧龙雪山虽然仍有积雪未融,但城外的江水是流动的,适合随时脱身。
“你以前来过?我都不知道什么白桦林。”老沐嘀咕了一句,也没追问,便盘算起如何把消息传到越王府。
虽然起初老沐把老白带到苏凉家时,老白是个不省人事的醉鬼,老沐很清醒。但如今戒了酒的老白表现出了更强势的一面,而老沐虽然总是怼他,实则多是听他的。
翌日天刚蒙蒙亮,司徒勰的马车从越王府出来,角落里突然蹿出一个老乞丐,手中举着一封信,“越王殿下,草民有郡主的消息!”
正要前去驱赶乞丐的侍卫听到马车中传来司徒勰的声音,他将车帘掀开一条缝,看到老乞丐手中的信,吩咐拿过来,给赏钱。
不多时,老乞丐揣着一块银子,东张西望地走了一段,就飞也似地跑进了一条巷子。
侍卫拆了信,又按司徒勰的要求,抖了抖信纸,用袖子擦过,才递给他。
有前面司徒靖中毒的教训,司徒勰谨慎地用两层帕子垫着,避免皮肤跟信纸直接接触而中毒。
信中的字迹陌生而潦草,上面写着今夜子时在卧龙江边白桦林,用苏凉交换司徒瑶,若不去,或耍花样,就为司徒瑶收尸。
司徒勰看完便把信连带着帕子扔到了一边去,面色阴沉。这在他预料之中,因为昨天半夜那辆马车就是他蓄意安排的,若有人盯着,见那个时候有车进府,还走的后门,定然会起疑心。
做戏做全套,司徒勰甚至专门请原瑛暗中出城,乘坐着那辆车回来的。
当下,司徒勰在想的是,顾泠到底在不在曜城,这封信是否跟他有关系?抑或真如毒仙岳夫人所言,她的毒圣师兄是苏凉不为人知的师父,得知她被抓后前来救人?
司徒勰又想到老沐。这几天他回想了去年苏凉和顾泠在曜城时发生的事,深深怀疑,那把暗器扇子从一开始就跟他们有关系,沐煜的师父也早就跟他们认识。
进宫见到司徒瀚时,他正在拟旨,准备为司徒靖恢复身份。
见到司徒勰,司徒瀚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他至今仍未见到儿子司徒靖,却得知儿子在越王府被毒瞎的消息。
“皇叔今日又来,所为何事?”司徒瀚冷声说。
司徒勰落座,“微臣有要事,与皇上相商。事关乾国和炎国。”
司徒瀚闻言,轻哼道,“难道皇叔还安排了其他细作,如今才打算告诉朕?”
司徒勰摇头,“是苏凉和顾泠的秘密。”
司徒瀚凝眸,“什么秘密?”
“其实,他们早就认识。”司徒勰说。
司徒瀚皱眉,“这算什么秘密?”
“我是说,在顾泠还是反贼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了。”司徒勰说。
司徒瀚愣了一下,“当真?皇叔有何证据?”
“有个姓梁的,曾受过凝儿恩惠,在顾家出事后,又追随了顾泠一段时间,知道他的很多事。”司徒勰说着,提起梁叔,苏家村,“宁靖”,文状元……
司徒瀚听到一半,不可置信地看着司徒勰,“皇叔是说,顾泠就是原先跟苏凉在一起那个宁靖?他们这是欺君!”
司徒勰点头,“不论在哪国,都是极为严重的欺君罔上。此事原先没有泄露出去,是因我仍对顾泠存有念想,谁知他是一点情分都不念。事到如今,也不必再为他保守秘密了!只要乾国端木熠得知苏凉和顾泠一直在骗他,恐怕就不会再为了苏凉,枉顾乾国大局,继续跟凉国作对!”
“这种事,皇叔为何现在才说?”司徒瀚神色恼怒,“若早点说出去,苏凉和顾泠也不会破坏你原本的计划,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司徒勰叹气。他原本的计划是让司徒靖在乾国搏个位高权重,且借由跟苏凉的关系,接触到权利核心,如此,一朝“引爆”,乾国将会陷入巨大的危机。
可惜,重大计划溃败自司徒靖的一时心软,导致事情都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之所以这个时候司徒勰才决定“出卖”顾泠,是因为他很清楚,所谓的“秘密”,有些“过时”了,先前说出来也没什么好处。“宁靖”已死,苏凉和顾泠把事情做得很周密。司徒勰若现在站在乾国京城大街上喊一声原先的文状元宁靖其实是顾泠假扮的,乾国百姓只会觉得他疯了……
但即便“过时”了,对于疑心病重的皇帝来说,未必就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