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风萧瑟。
房中灯烛摇曳。
年如雪怔怔看着年锦成,眸中水光蔓延,“二哥,你在说什么啊……”
年锦成板着脸说,“是你先前非要去找阿泠,如今我想送你去,你又不乐意了。我不懂。”
“二哥,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话?”年如雪声音哽咽,“我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二哥突然说有他的消息,我没有心理准备,不敢相信,也不舍得家里,所以才……二哥,你真的找到他了吗?还是听信了什么谣言,在试探我?”
年锦成沉默,看着年如雪神色受伤,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心中猛地揪紧。
“二哥,我以为,这个家里,至少你是理解我的,没想到你外出一趟回来,似乎变了。”年如雪面容苦涩,“关于他的事,我的心意,我说过很多次了,不想再解释。如果二哥信任我,根本不会怀疑我。若没了信任,我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话落,年如雪慢慢站起身,擦去脸上的泪,满面自嘲,“我没有秦玉瑾出身高,更没有她那般受家中所有人疼爱,连我的亲事,都只是父亲和大哥用来为年家谋划未来的筹码罢了。我从来都不敢任性,不,我只在二哥面前,才敢有那么一点点任性,因为我曾以为,二哥会一辈子保护我,宠着我,我也会一辈子崇拜信任二哥……”
年锦成拧眉,年如雪长叹一声,“罢了。是我天真了。他的消息,如果是假的,二哥不要再拿这种事出来说了,那个名字都不要提,只会害了你。如果是真的……”
年如雪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她掩面痛哭,“我们注定有缘无分了!”
“为什么?”年锦成问。
年如雪泣不成声,“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二哥,是怕二哥得知后,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年锦成面色微沉,“什么?”
“二哥知道为何我不必进太子府当侧妃了吗?”年如雪泪眼朦胧地看着年锦成。
年锦成心中一紧,“为何?”
“因为父亲和大哥都觉得,当太子侧妃对年家的助力不够,他们对我有了新的安排。”年如雪敛眸,一滴泪砸在了桌子上。
听到这里,年锦成神色立刻变了,“什么安排?”
“父亲要让我进宫,伺候皇上。”年如雪低声说。
年锦成脸色难看至极,“到底怎么回事?”
“我被父亲精心安排,在畅春园偶遇皇上。”年如雪抽噎着说,“父亲不知从哪里找来一种香,说是皇上曾经最爱的宠妃用的。那日,我就已经是皇上的人了……”
年锦成不可置信地看着年如雪,“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当时二哥不在家,我见到皇上的时候,才知道被设计了,可皇上要我,我哪有拒绝的余地……我不想因为自己,给二哥,给年家招来祸事。”年如雪低声说,“之后才知道,一切都是父亲和大哥的计划,包括祖母送我的新衣服,都是设计过的。我只是他们手中的棋子罢了。”
年锦成怒不可遏,“他们到底把你当什么了?”
“他们眼中只有利益,我,二哥,都是棋子罢了。”年如雪怔然若失了魂,扭头看着窗户,“我当然想去找那个人,做梦都想,可如今的我,又有什么颜面再见他呢,我都觉得自己好脏……过了年皇上就会安排我进宫,我若失踪,年家怎么办,二哥怎么办……”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年家?更不必管我!”年锦成凝眸道,“我安排你离开京城!”
年如雪眸光哀戚,“离开?二哥你跟曾经的我一样天真,以为生在这样一个家族之中,还会有自由。可是,很奇怪,父亲和大哥都只想利用我,祖母也并不是真的喜欢我,但越是那样,我越是想做些什么,让他们看到我,知道我是有价值的,二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蠢?”
年锦成立刻摇头,“我也曾这么想过。”
年如雪深吸一口气,“进宫的事,无可更改,我早已认命,只是一直不敢告诉二哥。方才我说让那人来京城见我,是因为我很清楚,他根本不会来,所以才那样说来推脱,我怎么可能害他呢?当初燕云楼的事,其实也是父亲逼我做的,我一个未嫁小姐,哪有那么多现银雇佣燕云楼的杀手?”
年锦成神色一震,就听年如雪接着说,“父亲说,那人一日不死,年家就一直会被皇上怀疑,若我能亲手抓到他,对年家最好。我知道二哥一直想得到父亲的认可,才没说实话。那时,我也是真的期盼他会来找我。其实,顾家谋逆是真的,父亲那样做,也有他的道理,虽然我并不认同。如今父亲都不知道,我早已把雇佣任务撤了,且我很后悔,当初就不该那样做。我们都得不到的自由,至少他得到了,我希望他过得好,不管在哪里,身边是什么人,都好……”
“雪儿!我送你出京,走得远远的!”年锦成去拉年如雪。
年如雪却突然冷了脸,站起身来,看着年锦成说,“二哥能有这份心意,我就知足了。不管事情最初是如何发生的,如今我选择认命,接下来的路再艰难,我都会好好活下去!等我走了,二哥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必担心我,也不必再去讨好这个家里其他的人!”
话落,年如雪连披风都没穿,哭着冲了出去。
年锦成连忙拿起年如雪的披风追出去。
……
等年锦成把年如雪送回去,再回到自己住处时,饭菜早已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