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小狐狸很可爱……但布偶猫也不差吧。
他的态度居然比她人形时候更加冷淡。
她的兽形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吗?明明绒毛很多,样子也很可爱——
谢星摇没来得及想完。
她走在足足有两人高的围墙上,一时出神,没留意脚下一块破损的瓦片。
瓦片从正中折断,露出锋利一角。她若仍是人族形态,大可毫不在意地踏过,然而猫咪足下柔软,被猝不及防一划,立马生出尖锐疼痛。
谢星摇向后一跃。
她动作飞快,竭力咽下喉咙里的一声喵呜低鸣,本以为会顺势落地,鼻尖却袭来清凌凌的皂香。
然后身子被轻轻一抱。
——晏寒来分明没有一丁点儿的注意力在她身上,在猫咪落地之前,却是极快伸了手。
谢星摇摇了摇尾巴。
直到被人用双手抱住,她好像有些明白……晏寒来为什么一直不碰她了。
虽然变成了猫咪的模样,但触觉与之前并无太大不同,感官甚至敏锐了许多。
他此刻用双手捧着布偶猫的身子,在谢星摇的感知里,就像被突然抱住了腰。
被晏寒来抱住腰。
少年掌心冰凉,轻轻笼上侧身时,携来沁入骨髓的寒意。偏生又极为柔软,隔着薄薄一层绒毛,手上的茧子仿佛能贴上她皮肤。
近乎于下意识地,指腹在绒毛上缓缓一动。
谢星摇:……
谢星摇觉得,她耳朵有些热。
晏寒来身为灵狐,对这种感觉定然心知肚明,破天荒露出一丝无措的茫然,长睫轻颤,将她放在身侧的花坛。
他太高,谢星摇看不清晏寒来神色,隐隐约约,望见他耳根上的一缕薄红。
不知是被阳光直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不过……
被她抚摸绒毛的时候,晏寒来也是这种感觉吗?
“谢姑娘。”
少年很快开口,语气淡淡:“伤到了?”
谢星摇回过神。
前爪被锋利瓦片刺破,好在没流血,只在肉垫破开一条裂口。
她还没说话,就见晏寒来无言蹲下,手中现出一个瓷白色小瓶:“过来。”
雪白的毛团抬头看他,双眼漆黑浑圆,乖乖伸出前爪。
他的食指修长白皙,沾上药膏,小心落下。
猫咪的肉垫是漂亮粉色,周边生有细密绒毛,精致又乖巧,像是一触就破。
晏寒来习惯了在伤口粗暴上药,有时剧痛难忍,反而能让他体会到活着的实感——
但现在不能。
他本以为自己会不耐烦,但出乎意料地,少年格外有耐心。
指尖冰凉,药膏亦是清爽。
谢星摇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但猫咪肉垫敏锐非常,若有似无的轻痒好似电流,灼得她缩了缩爪子。
晏寒来一顿:“疼?”
谢星摇摇头。
这个伤口并不严重,很快被上完了药。晏寒来本欲起身,听她忽地开口:“晏公子,能帮我化出一面水镜吗?”
他没应声,手中掐诀,凝出镜子。
谢星摇上前一步。
真奇怪,这世界上居然有人会对毛绒绒冷面相待。
不过想来也是,当初他们一并前往灵兽铺子的时候,晏寒来同样面无表情。
真有那么平平无奇、让人提不起兴趣吗?
水镜里的毛团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当她眨眼,布偶猫也随着动一动眼珠,好似两颗羞怯的黑珍珠。
猫猫眨眼。
可爱度一百分。
谢星摇来修真界以后,从没见过布偶猫这个品种,乍一见到水镜里的景象,被扑哧正中靶心。
明明就很可爱。
晏寒来不喜欢,是晏寒来不懂毛绒绒的乐趣。
她心里觉得高兴,猫咪也就生出娇憨喜色,圆滚滚的身子簌簌一颤,尾巴翘起老高。
猫猫甩尾巴。
谢星摇一颗心都快软下来,出于猫咪的习性,耳朵悠悠一晃,很快尝试着抬起前爪,并拢肉垫。
巨可爱,超可爱,无敌可爱。
镜子里的猫咪,朝她比了个粉白色的爱心。
猫猫比心杀伤力十足,谢星摇只觉心口悠悠化开,尾巴摇得更加欢快,抬眸一瞥,望见水镜里的另一道影子。
晏寒来双手环抱站在身后,眼中尽是讥嘲之色,唇角轻勾,带出一抹浅笑。
很冷漠,很不怀好意。
谢星摇当即转身:“你是不是在偷笑!”
“嗯。”
晏寒来说着一顿:“准确来说,谢姑娘,这是光明正大的嘲笑。”
可恶。
她忿忿反驳:“白猫明明就很可爱!之前你变成狐狸的时候,不也摇过尾巴晃过耳朵,干嘛笑话我——”
不对。
谢星摇瞬间闭嘴。
这种时候提起晏寒来的原形,无异于自寻死路。
果不其然,少年缓声一笑:“我变成狐狸,然后呢?”
完蛋。
他靠近了一步。
谢星摇:“晏公子的原形贵气逼人,好似雪岭之花,让我爱不释手……不对,心生崇敬!”
他伸出左手。
谢星摇:“等——!”
然后就被捏住耳朵。
布偶猫双目浑圆,被陡然一碰,两只眼睛晶晶亮亮,如同两颗黑豆豆。
耳朵上的绒毛倏然炸开,她徒劳晃了晃爪子。
晏寒来抿下唇边的笑弧。
眼前毕竟是个小姑娘,他心知逾越不得,指尖本是落在猫咪后背,最终转而往上,只碰一碰她的耳朵尖尖。
他不知怎么就笑开:“谢姑娘当初不是玩得很开心么?”
酥麻溢开,毛团微微蜷缩,声线低不可闻:“……错了。”
“什么?”
古怪的感受席卷四肢百骸,谢星摇浑身上下没什么力气,拿爪子胡乱拍他掌心:“错了错了,你别……嘶喵!”
糟。糕。
喵出来了。
没救了。
谢星摇面上滚烫,尾巴一蔫,只觉颜面尽失,人生一片灰暗。
她低着头,没见到少年眼尾晕开的小弧。
手中白团蓬松柔软,耳尖泛起桃花色的浅红,虽然试图用爪子拍他,奈何力气太小,只露出两片晃动的粉白肉垫。
温热的触感在指尖溢开,不明缘由地,晏寒来舍不得把手挪开。
他极少这样有耐心,这样小心翼翼。
半晌,青衣少年笑出一道低低气音,喉音散漫,指腹抚过她通红的耳尖:“勉强算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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