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泊雪吞了口唾沫,他连看悬疑电影都会被吓飞。
“白家人以捉妖驱魔为己任,就算变成鬼怪,应该也算不得怨灵。”
谢星摇心里也有点打鼓,见他俩犯怵,轻声笑道:“保持平常心就好,它们总不可能突然出现,专程来吓唬——”
她话音未落,忽然听见断井颓垣边的一声闷响。
谢星摇止住跳起来尖叫的冲动,迅速后退一步,拉住身旁那人的衣袖。
暗夜之中唯有月色澄明依旧,亘古不变的皎白莹光映上不复当年的败落院墙,一抹黑影自屋顶跃起,原来是只路过的猫。
砰砰跳动的心脏趋于平缓,她悄悄松了口气。
再抬眼,心口又紧紧绷住。
方才的变故突如其来,谢星摇出于本能抓住一人衣袖,回过神来,才发觉那是件似曾相识的青衣。
对上晏寒来双眼的刹那,她太阳穴重重跳了两下。
对方的凤眼瞧不出笑意,偏生嘴角一勾:“保持平常心。谢姑娘字字珠玑,在下自叹弗如。”
谢星摇回以假笑。
这段插曲匆匆过去,她只当一切从未发生,抬头环顾四周。
原是玉树莺声,江南水榭,哪知盛景最易冰消。这屋子被当作鬼宅久了,少有外人踏足,院落的高墙绿荫处处,透过斑驳爬山虎,能窥见被大火灼烧过的乌黑。
黑渍肆意生长,在月光里宛如鬼魅在张牙舞爪。夜色沉沉,若有似无的压抑感如影随形,偶有风声掠过,像极呜咽,惹人心慌。
目光经过庭院正中,谢星摇脚步顿住。
一把长刀深深插于地面,力道之大,将两侧地板破开蛛网般的裂口。
这里的一切都老旧蒙尘,长刀却锃亮如初,月光被刀锋斩碎,化作片片涟漪,流连刀尖。
温泊雪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这应该就是那把——”
“当心!”
月梵的呼声同时响起,她眼疾手快,将温泊雪后拉几步,几乎是瞬息之间,自长刀涌出滔滔黑气。
谢星摇看着它汇出一道人影。
人影高大,生得英武正气、俊朗魁梧,倘若忽略他身后的腾涌黑烟,不似冤魂,更像个武神。
拥有如此强烈的压迫感,且能寄宿在宝刀之上,这应该就是白妙言的父亲、亦即此刀逝去的主人。
男人未如寻常怨灵一般发狂,沉默着扫视一圈,喉音低哑阴沉:“仙门弟子?仙门有仙门的规矩,家传宝刀,你们恐怕碰不得。”
“正是。”
谢星摇生涩作揖:“前辈,我们今日前来,是为取得此刀,助令媛摆脱心魔。”
“心魔?”
“白家变成这样,江承宇又苦苦纠缠。”
白家已经够惨,她不想让老父亲更加难过,刻意省去了大段的虐恋情深:“唯有此刀,能助我们除掉江承宇。”
江承宇。
男人本是神情淡漠,听闻这个名字,身后煞气陡生。
“那妖邪……果然是他。”
浓郁黑气有如实体,引得沙砾灰尘簌簌颤动,“近日以来的失踪之事,可与他相关?”
谢星摇点头:“不错。前辈如何得知?”
“路过之人多有谈及,我虽在刀里,却能听得。”
男人沉声:“他爹娘便是如此,视人命如草芥,杀了不知多少人。可怜我白氏世代除魔,每日听他为非作恶,却只能困于这一方天地。”
他愈说戾气愈重,眼珠里的黑好似泼墨,迅速向眼白渗透。
这是狂化的征兆,随时会有危险发生,谢星摇刚要上前安抚,胳膊被人轻轻一按。
“所以今日,我们便是来了却前辈的心愿。”
晏寒来不愧为反派角色,面对此等怨灵仍然气定神闲,上前一步站在她身前:“我等自知外人碰不得宝刀,可前辈难道不想报仇?江承宇毁你家宅屠你满门,如今觊觎到你女儿头上……前辈莫非甘心困于此地,而不是用这把白家人的刀,解白家人的仇么?”
长刀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
青衣少年长睫微动,任由夜风撩动耳边碎发,嗓音含笑:“更何况,我们会把刀交到白妙言手里。”
男人冷笑:“我如何能信你?谁能保证,你们不是群利欲熏心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