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晏寒来缓声:“江承宇日日夜夜守在她身旁,很难寻得机会解开。”

破案了。她一直纳闷美女姐姐为何执迷不悟,原来是被篡改记忆蒙了心。

江承宇,真烂啊。

白妙言好歹算个天之骄女,被害得家破人亡、性命垂危,最后还要因为媚术对他不离不弃,同他死在一起。

什么破剧情,想想就来气。

她心里憋屈,情不自禁皱了眉,等回过神来,竟见晏寒来手中寒光一现,继而溢出血色。

少年轻车熟路划破指尖,空出的左手握住她手腕,血珠滴在掌心上,沁开滚烫热度。

这是打算就着血,在她手中画阵。

谢星摇一惊:“你这是做什么?画阵不是用朱砂毛笔就好了吗?”

“我一向用这个。”

被随手扎起的乌发轻轻摇了摇,琥珀色眼睛极快地看她,毫不掩饰眼底嗤笑:“谢姑娘觉得此物肮脏,不愿触碰么?”

他说得毫不留情,嗓音冷到极致,听不出任何多余情绪。

谢星摇闻言愣住,赌气回以冷笑:“怎么,难道我这外人就不配体谅体谅晏公子,不愿你徒增伤痛么?”

她还想好了别的词,却见晏寒来沉沉投来一道视线,短暂对视之后,居然不再阴阳怪气,开始闷头绘制阵法。

对手一下子泄了气,谢星摇没心思继续斗嘴:

“每次都用血画阵画符,不仅疼,还很浪费——看你脸色这么白,说不准就是贫血。”

血比朱砂霸道,在她掌心逐渐现出暗红色光芒,汇入条条经脉之中。

属于晏寒来的灵力温温发热,她凝视掌心,视线越来越不听话,咕噜噜往上移。

他生有一双好看的手,十指冷白如玉制,指甲则是浅浅的粉,然而仔细看去,能见到好几道深浅不一的陈年伤痕。

有长有短,有的褪色殆尽,有的还残留着浅褐色泽,仅仅手上这块皮肉便是如此,不知身体其它地方是何种模样。

《天途》里很少详细描写晏寒来。

他的来历、身份和目的全是未知,谢星摇对他的唯一印象,是相貌出众却嗜杀成性的大反派,今天亲眼见到……

晏寒来过往的经历,看起来不会太好。

他手指运转飞快,指尖暗光明灭不定,逐一冲散媚术禁锢。

谢星摇心知不能打扰,一直乖巧坐得笔直,任由少年指腹的茧子蹭过掌心,勾起丝丝轻痒。

这种古怪的感觉十分微弱,在四周寂静的空气里,仿佛被放大十倍有余,让她下意识缩了缩右手。

然后就被晏寒来不由分说握住手腕,抬眸瞪她一眼。

谢星摇小小声:“有点痒。”

怕疼又怕痒,娇气。

晏寒来喉音懒懒,轻嗤道:“那我下手重些?”

“倒也不用!”

这人吐不出好话,谢星摇不再开口,抬头看一看天边落日,经过这一番解咒,已近傍晚时分。

关键剧情点快到了。

白妙言虽然身中媚术,心中却忘不了被残害的白家满门。一边是儿女情长,一边是除妖大义,两种思绪碰撞撕扯,不可避免地催生了心魔。

江承宇为除心魔,将用去不少灵力,最终用一根定情的发簪唤醒白妙言心中爱欲,让爱情在她心中占了上风。

解咒所用时间不少,等暗红光芒尽数褪去,晏寒来也退开一步。他不愿与外人多待,刚要下逐客令,身形却微微滞住。

谢星摇心下了然,心魔来了。

白妙言在沉睡期间,被灌入大量灵力、妖力和神丹妙药,如今心魔爆发,连带着这些力量一并散开,波及整个江府。

整个府邸被心魔笼罩,凡是修为低弱、亦或心障难解之人,都会卷入自身心魔,直面最为不堪回首的往事。

好在他们一行人都已到筑基,不会受此影响——

等等。

残阳余晖荡漾如火,漫天火烧云下,沉沉暮色浸湿窗棂。

窗外是清一色的竹林,谢星摇却闻到一股桃花香,忽而平地风起,晃神之际,一抹浅粉飘过眼前,遮掩全部视线。

一花障目,再一眨眼,周身竟全然变了景色。

原剧情里……根本没有这一茬啊?

谢星摇凝神屏息。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象,入目尽是桃树连绵、花落如雨。浅淡的粉裹挟出蓬勃的绿,团团簇簇,生机盎然。

而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站着个小男孩。

男孩只有七八岁大,玉簪束发,身着一件暗纹锦衣。他原是背对而立,许是听见声响,飞快转过头来。

面如白玉,相貌精致,凤眼纤长秀美,透出熟悉的琥珀色。

这是晏寒来的心魔?

“姐姐?”

与想象中截然不同,小孩虽有一张似曾相识的脸,神色却干净柔和,一双漂亮的眼睛澄澈如水,带着童稚与好奇:“姐姐,你是新来的客人吗?”

被凶巴巴的小魔头亲口叫姐姐,谢星摇茫然眨眨眼。

晏寒来小时候,有点乖。

此地遍是桃枝,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得尝试发问:“这是什么地方?”

男孩静静与她对视,眼尾稍弯。

这是从未在晏寒来本人脸上出现过的笑意,在谢星摇印象里,他总是一副懒散阴沉的模样,虽然时常在笑,却无一不带着嘲弄与讽刺,好似一朵沁了毒汁的花,危险性十足。

眼前的笑容天真纯净,叫人想起天边的云,又甜又软,伴随着星星一样闪烁的眸光:“这是——”

可惜她没等到答案。

两个字方一吐出,忽有一缕黑烟飞速袭来,不偏不倚正中男孩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