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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此相识,偶尔在书院遇见也会打招呼。

后来陆纯熙听说他习武,送来书信向他请教武功招式。她说她在写异志话本,常问他一些武功招式和江湖传闻。一来二去来往渐多,偶尔私下会面,共同探讨武功与文字,听她说她构想的故事。

三年前陆夫人过世,陆纯熙为其守孝,闭门不出,姜柏舟才发现自己内心有多期待那些不定时会面,多珍惜那些短暂交谈的时光。

只是一直不敢逾矩,不敢泄露心声,只保留着书信往来,直到今年她即将出孝,偶尔会出门走动,姜柏舟都会想办法与她见上一面,哪怕只是打声招呼。

这回见面,是陆纯熙邀约,问他是不是又要去金陵,何时回来。他说归期不定,可能久居金陵。陆纯熙就不再说话了。

他意识到对方情绪有些不对,可他不敢问,更不敢往那处想,不敢奢求。

姜母听他说对方并非同他情投意合,顿时皱眉道:“那我问你,你是不是中意人家姑娘?”

“我——”

姜柏舟欲言又止,最后颓丧地低下头,语气酸涩:“娘,儿子配不上她,她、她应该许个清白人家。”

姜母呼吸一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嘴唇微微颤抖着,眸子渐渐发红。

姜羡余同样心头一刺,万分惊讶地看向姜柏舟。

他活到十七岁突然知道身世的秘密,就被那种透不过气的压抑和委屈吞没。可他哥呢?

他哥从小就跟着爹娘死里逃生、颠沛流离,从小就知道自己身世“不清白”,知道要隐姓埋名、谨小慎微,知道哪怕自己读书也不差,也不能走仕途,无法光宗耀祖,幼时不能与玩伴交际太深,成为朋友,长大了不能追求中意的姑娘……

这样压抑与委屈,姜柏舟承受了整整二十年!还要在不懂事的弟弟面前保守秘密,营造一副美好景象,维护他的天真无邪。

姜羡余上辈子曾怨过家人唯独瞒他那么多年,如今却彻底明白自己到底如何被珍视保护着,而姜柏舟又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以至于姜柏舟也同他一样,面对所爱之人自惭形秽,不敢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