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对王艮各格外看好,面色缓和,小奶音里透着惊喜。
“朕听说,王艮求学之路颇具传奇。籍贯灶丁,一家烧盐,世代灶户,七岁受书乡塾,贫不能竟学。十一岁时家贫辍学,随父兄淋盐。十九岁时随父经商至山东,在山东拜谒孔庙,得到很大启发,还说出‘夫子亦人也,我亦人也,圣人者可学而至也’之狂言。”
王艮面色惭愧:“皇上,草民当时年幼,无知无畏,如今却是深知圣人之难。”
皇上摇头,脑袋上的金玉翼善冠跟着摇晃。
“日诵《孝经》、《论语》、《大学》,置书于袖中,逢人质难。久而信口谈解,如或启之。十多年自学,非常人所不及。不耻下问,不泥传注,强调个人心得。更难得的是,善经营,不以为耻。家道日裕,成为富户。”
王艮老脸通红。
“……皇上,草民只是一个灶丁。读书人这个名号,乃是老师给的。”
王艮三十八岁时,远赴江西往游学在王守仁门下,拜执弟子礼。
王守仁觉得他个性高傲,把他的名字改成带有静止意思的“艮”字;王艮经常与王守仁争论,时时不满师说,坚持自己的观点,既“反复推难、曲尽端委”,又“不拘泥传注”、“因循师说”,自创“淮南格物说”,气得王守仁几次大骂。
皇上眉眼弯弯:“朕知道,你主张‘即事是学,即事是道。人有困于贫而冻馁其身者,则亦失其本非学也。’朕认为,这很对。”
王艮喏喏不敢言语。
王艮也坚信自己的思想是对的。可是……
他家里有银子后,就想孝顺老师,自以为给老师长脸,坐新出的“招摇车”招摇过市,遭老师指责。元和二年,一路北上入京,沿途讲学,受到各方重视而轰动一时,老师闻讯大为震怒,欲设法召他回来“痛加制裁”,只是奈何鞭长莫及。
元和五年,王艮应南直隶的泰州知府王瑶湖之聘,主讲于安定书院,宣传“百姓日用即道”的观点,求学者纷至沓来,老师去打仗,顾不上他,他得以创立泰州学派……想想就一把辛酸泪。
“……皇上,老师,不搭理草民。”
“不对不对。你来湖广,就是王守仁老师推荐。王守仁老师说,如今你的学术思想已流传泰州一带,也有自己的弟子门生,不需要在坐馆泰州,当行走天下。不是不搭理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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